一刻便呲牙咧嘴,捂着膝盖脚步踉跄,半点没有同情的意思。 “快些。” 健仆脚步如飞,六人压根不敢抱怨,只能彼此搀扶着加快速度,以免被健仆落得太远。 穿过前堂和两条回廊,健仆停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 六人紧赶慢赶,几乎是三步一跌的行到屋檐下,站定之后心如擂鼓,腿上的酸麻都被忽略。 “郎君,人已带到。” 健仆在门外禀报,一名小童走到门前,扫过几人一眼,随即点点头。 六人大气不敢喘,随小童走进室内。 县衙荒废日久,经过整整一个月的修缮,墙壁屋顶仍是老旧。 地面铺设竹席,想是为盖住破损的地板。 桓容着蓝色深衣,正身坐在蒲团上。右侧坐着石劭,刘牢之位在左手边。 刘参军很不明白,不过是来知会一声,告示已经张贴,县中豪强得到警告,丈量土地等事有府军护卫,自己是时候启程返回京口。结果话没说上两句,莫名其妙又成了“证人”。 按理来说,吃一堑长一智,有过之前经验,不该再轻易踩坑。无奈防得住桓容,防不住一旁安坐的石舍人!刘参军一脚陷入坑里,想拔都拔不出来。 越想越是憋闷,刘牢之对着石劭咬牙,满面黑云。 几名职吏刚刚行礼,抬头对上刘参军一张黑脸,差点当场跪下。心中暗道,莫非县令不是想饶过他们,而是带进来一刀咔嚓掉? “府君,仆等知错!” 以亭长佐官为首,几人不敢多言,更不敢直视桓容,直接低头认错,希望能给个宽大处理,好歹保住饭碗。 “尔等当真知错?” “仆等不敢诳言。” 桓容没有出声,室内陷入沉默。六人顿觉压力倍增,额头开始冒汗。 良久,头顶终于响起声音,“如此,便视尔等通过考核,可重录任用。” 考核? 重录? 六人愕然抬头,猛然记起告示中的内容,心开始狂跳。 县令不予召见,莫非不是惩罚而是考验? “北地正逢战乱,盐渎处于要地,临近慕容鲜卑,极可能有乱兵逃窜。如遇险情,必要县衙出面安民。”说到这里,桓容顿了顿,留意六人表情,面色愈发严肃。 “心志不坚者,遇事恐将慌乱,纵有才干我亦不用。尔等能经住考验,每人禄米增半。此后如能葆力勤恳,可取尔等为国官。” 喜从天降,六人激动得不能自己,恐慌、抱怨全都消失无踪,满心都是感激。 “谢府君不罪,仆等必当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报府君大恩!” 桓容受下几人拜礼,嘴角隐隐勾起一丝笑纹。比起和桓大司马斗智斗勇,和郗刺使玩猜猜看,他果然更喜欢和实诚人打交道。 六人再拜起身,脸色潮红。 桓容趁热打铁,令六人立即走马上任,和之前抓到的狱门亭长贼捕掾一道丈量田亩,清查佃客荫户。 “仆等必不负府君信任!” “善!” 桓容笑眯眯点头,就差拍着对方的肩膀说一句:加油,我信任你! 待到几人走出县衙,头脑逐渐冷静下来,终于醒悟到刚刚答应了什么,又做出何等保证。 “真要查?” 按照县令的意思去查,县中的豪强必要得罪彻底。 “查!”亭长佐官用力咬牙,坚定道,“我等今日进了县衙,必被视为投靠府君。一不做二不休还能博一条出路,三心两意、左右摇摆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对!”狱门亭长见识过桓容手段,吃足了苦头,顶着一张肿脸坚决赞成。 余者不再迟疑,反正已经豁出去,不如一条道走到黑。 纵观南地,谁的权势能超过桓大司马? 陈氏盘踞盐渎百年,的确树大根深,可除了早年的陈孔璋,再没出过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不是仗着吴姓,压根不会有今日! 九人同县中豪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三人更是陈氏旁支远亲。然而,涉及到自身性命和利益,这些关系全部可以剪短,没有半分犹豫。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别看他们是不入流的职吏,真要计较起来,照样能拉拢不少势力。背靠桓容,未必不能让陈氏投鼠忌器。 桓容忙着在盐渎丈量土地,清查户口,朝盐渎豪强砍下第一刀。 远在北地的慕容鲜卑,同样有人看出佃客荫户的弊端。以尚书左仆射广信公为首,部分鲜卑有识之士上表国主,尽言此间弊端,希望能由朝廷下旨,强令豪强贵族放民。 “豪贵恣横,大蓄私奴,致使民户减少,吏断常俸,战士绝廪。” “宜丈量国内田亩,清查佃客,罢断诸荫户,厘校户籍,尽还郡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