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那声音着实好听的紧,像唱歌儿一样,缓慢而每一个字都温柔美丽。 “冬花,你说顾老爷子会不会喜欢梅花呢?” 冬花一愣,她也不知道,老实地说:“我瞧姑奶奶小姐每回也送老太爷鲜花,老太爷挺高兴的呢,应该是喜欢的。”只不过那些花都是从花店买回来的,都是外国花,包装得格外漂亮,浑身上下都写着‘贵’字。像顾三少爷这样的花,就在院子里摘的,好像不值几个钱。 冬花习惯以钱来衡量礼物的好坏,生怕老太爷觉得这礼物太小气,让三爷难受,可转念一想那花瓶都是古董哩,三爷或许主要是想送花瓶,花只是顺带的吧? 然而这就是冬花想多了,顾葭不懂古董,也不玩这些东西,才不知道屋内的摆设随随便便拎出来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 六儿瞧顾葭弄的起劲儿,得了两支梅花枝后,插花也插了半天,怎么摆都不满意,忍不住说:“三爷,要不等四爷回来再去老太爷那儿?” 顾葭撩了撩眼皮,看了一眼穿着比一般下人好不少的六儿,说:“你当我是谁都能欺负一下的玻璃人吗?不至于连顾老爷子那儿我都得有人陪。”顾葭有时候也会觉得无忌保护过度了,他一个人和乔女士在天津的时候都照样活的好好的,到了顾府,自然也会好好的。 顾葭左右摆弄那梅枝,一边苦恼如何摆,一边聊天儿般问冬花,说:“我瞧你说话的口音不像是北方人,冬花是从南边来的吗?” 冬花脸蛋小小的,一笑却是有一对略微突出的门牙,还有一双招风耳,因此格外的像是兔子成了精,顾葭觉得很可爱。 冬花双手揣在兜里,在顾葭面前一点儿也不拘谨,感觉三爷和下人们口中‘恃宠而骄’‘作威作福’‘不好伺候’的猜想相去甚远,因此很是没有城府掏心掏肺什么都说:“是啊,我家在湖南那边,今年不是发大水吗?我便从那里来的。” 顾葭听到这话,停下手中的动作,询问说:“现在大水退了吗?” 冬花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回去过,不过就算回去也没有活路,庄稼都死了,房子也冲垮了,而且还有瘟疫,现在村子里估计都没有人了。” 顾葭叹了口气,告诉冬花说:“我听说政府和皇帝要一块儿组织募捐活动呢,到时候你们家乡应当是能够重新住人的。” 冬花心想以前闹灾的时候,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赈灾款,只是有人来发稀粥,还是里面搀着小碎石子的稀粥,保证活下来的人饿不死罢了,其他那些关于村子重建的问题还不是他们自己做的?有没有赈灾款都一样…… 因此冬花没有说话,只是听着,感觉赈灾什么的,和她无关。 顾葭心里却想着之前弟弟说可以去参加京城的赈灾募捐活动的事,也不知道这个活动是不是同天津的时间一样,都是腊月二十九开始,那么大后天就要开始了啊。 “三爷,花都掉完了,你再插下去,树皮都被你磨没了。”六儿突然开口。 顾葭回过神来,便看着光秃秃的梅花枝笑道:“这可不怪我,是它们太脆弱了。” 六儿抢先一步拿了剪子,动作迅速的剪了一大把梅花,然后全部插入花瓶里,梅枝挤成一团,却是意外的比孤孤零零的一两只好看:“三爷,你瞧这怎么样?” 顾葭刚要夸这样插花也别有一番滋味的时候,一回头却见六儿是把一颗梅花树祸害了个干净,剪梅花枝可劲儿就着一棵树上剪,特别实在。 顾葭的夸奖便带着一点玩笑,说:“好看,你把一棵树都搬来了,原滋原味儿的,能不好看吗?”他抱着大花瓶和一棵树分量的梅花,准备去见见顾老爷子了,“走吧,六儿你是不是要跟着去?那就走吧。” 六儿的确是要跟着,他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顾葭。 六儿走前对冬花说:“你去把屋里的碗都收了。” 冬花手脚勤快,答应的像是小鸡崽子啄米一样,顾葭不由得从花瓶里取下一小支梅花,送给冬花,说:“喏,这个送你。” 冬花还是头一回收到男人送的花,突然讷讷地低着头不敢接,顾葭笑道:“你怕什么呀?我也要送六儿的,你们两个帮我摘花呢,这是报酬。” 冬花被塞了一只梅,好一会儿才悄悄抬头,见三爷和六儿走远了,才感觉到一丝别样的害羞来。 而走远了的顾葭当真也送了一支给六儿,六儿不要,他便直接插在六儿的口袋里,然后颇狡黠地转移话题,说:“六儿,你手怎么了?也是被刀划伤了?” 比顾葭矮小半个头的少年平静地看了看自己那缠了绷带的右手,嗓音是少年人不该有的老成:“切掉了一根指头,伤口很丑,所以才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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