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打扮的青年人。 那两人本一同坐在炕上,对着一盏蜡烛不知道说些什么,听到叫声两人又一同站起来,胖的那个表情夸张,见了顾葭简直跟见了亲人一样,叹道:“我的顾三少爷欸,您可来了,我和杜明君劝说了丁兄好几个小时他才愿意去请你过来,不然还不知道明天是什么个情况。” 瘦一点的青年见高兄一个人就把他要说的话都说光了,也只好重新坐下,微微笑着,盯着被围绕着的顾三少爷看,但顾葭看向杜明君时,杜明君却一眨眼,视线落在顾葭的鞋面上,像是在不着痕迹的躲避什么。 高一此人天生一张讨喜的圆脸,弥勒佛般慈眉善目,和顾葭一样属于人缘很好的那一类;杜明君则寡言许多,但却又是四人中最才高八斗的一位。 三个刚二十出头的穷酸学生,无权无势,但因着文人的高傲,不肯轻易低头求救,所以硬是撑了几个小时才准备动用顾三少爷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武器’。 “好了,不用太担心,我与那巡捕房的厅长还是有些熟悉,即便段可霖叫人来抓人,也是能够让他缓上一缓,等到了白天我再让传家帮我约见段可霖,丁兄你与我同去,大家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赔偿他的医药费问题,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顾葭心里觉得一个老人打了段可霖,纵然是打了,也不会有多重的伤,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最好是化干戈为玉帛…… “对了,丁伯父呢?”顾葭问。 高一皱了皱自己的圆脸,一个劲儿的摇头,道:“可别提了,丁叔完全不觉得自己错了,还说打死都不为过,现在是根本不理我们了。” 顾葭沉思了一秒,抬眸便说:“那我去看看伯父,你们在这里等等。” 说着,顾三少爷就要出门,身后的星期五自然也跟上去,像个甩不掉的大尾巴。 等人走远了,胖的肚子挺的如同怀胎八月的高一连忙问还是一脸焦虑的丁鸿羽,说:“丁兄,方才那个人是谁?”高一总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丁鸿羽解开自己衣领扣子,恍惚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明白高兄说的是谁,他勉强笑了一下:“可是瞧着眼熟?我之前也认错了,以为是陆玉山。” “上海那个?!” “不然呢?还有哪个陆玉山这么有名?”丁鸿羽解释说,“但那的确不是,是顾兄在门口捡到的傻子,还不会说话。” 一直沉默的杜明君此时整理了一下自己臃肿棉衣上的旧色长衫,声音意外十分悦耳,仿佛冰泉流淌在空气里:“的确不是陆玉山,我记得前段时间听说陆家又准备了一批人到北方去,应该是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可真是该死!倒腾出来这么多别人的陪葬,也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胖子义愤填膺,“肯定是卖给洋人,赚他昧良心的臭钱!要是我是他爹,我要是知道儿子干这种事情,我干脆生下来就把他掐死,省的日后为祸一方。” 杜明君很冷静:“陆家可不止陆玉山这一个人物,你还能都掐死?况且现在军阀乱战,哪个没钱不到地里借?不过有的明着来,有的暗着做,陆玉山此人倒是坦荡,干什么都不藏着掖着。” 胖子冷嗤一声,说:“不一定,是人,就一定有秘密。” “好了好了!现在是讨论陆玉山的时机吗?他那种人和我们八杆子都打不着。”丁鸿羽挥了挥手,让两个好友不要争论,“当务之急应当是想想办法,如何筹一笔钱来付给段可霖医药费。” 话音一落,胖子和杜明君皆是愁眉苦脸,他们两个家境和丁鸿羽比都差点儿,但还是绞尽脑汁的想要挤点儿钱,想方设法给好友凑医药费。 “不过,这钱也能从卖房的钱里扣除。”杜明君说。 丁鸿羽苦笑着说:“莫要再提卖房的事情了,我爸你也不是不知道,向来冥顽不灵,越老越不讲道理,和他说什么,他都一声不吭,不听,不信,还不想我做报社来为国效力,他以为现在还是大清朝呢,就希望我像他一样成天做那些已经没人看的皮影,毫无价值可言!我丁某人好不容易读了这么多书,现在是动荡时期,正是我们大展身手做一番事业的时候,他根本不懂我的抱负,只晓得抱着他那些糟粕睡觉,和现在还聚集在静园门口求见皇上的遗老遗少没什么本质不同。” 另一边,顾三少爷刚在堆满了驴皮和各种晒干兽皮还有各种工具的里屋,找见了点着蜡烛画皮影样谱的丁伯父。 丁老先生佝偻着背,整个人几乎趴在桌子上,花白的头发杂乱的绑在脑后,仔细认真的工作,完全不晓得顾葭就在身后。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