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年代,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留着寸头,笑的严肃又腼腆。 秦九九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医院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到了半夜的时候人还是没救过来,母亲哭成一团,父亲颤抖着手签了器官捐献协议,那会她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站在医院冰凉的走廊里,第一次懂得什么叫敬畏死亡。 弟弟这个词从此变得有些陌生,全家人缄口不提,直到报考医学院的时候父亲说这是条很难的路,问她初衷是什么。 她说要给小余那样的孩子找到合适的药,父亲沉默了很久,没拦。 凉风吹上来打断了秦九九的思绪,她难得不顾仪态就地坐下,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子话。 “小余,这两年姐姐在美国,都没来看你,你看到姐姐在美国研发的那个药了吗......虽然爸爸说不知道才好,可姐姐总想知道你那颗心脏到底给了谁,谁在替你活着,这么多年一直想知道。” “最近总梦到你小时候,你要是还在,算算时间也上大学了,该找女朋友了。”秦九九说着笑笑,“你都不知道,妈最近老催我。”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她说着说着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 手机没电早已经关机,雨越下越大,风吹到领子里周身发冷,秦九九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撑起伞往公路上走。 她从来不算循规蹈矩的人,做事不计后果也是有的,多半时候随性子来,只是太久没有这么任性过了,想想也有些好笑。 正有些后悔的当口,一辆车缓缓滑过来,男人一脸漠然正眼都没瞧她一下,仍旧道:“上车。” 秦九九晃了晃神,隔着雨幕闻到一些酒气。 她皱了皱鼻尖,凝眉问:“你又喝酒了。” 男人顿了两秒,摇上车窗扬长而去。 秦九九反应过来后作势想把雨伞往前扔,最后关头收住手,慢慢走到路边蹲了下去。 从前怎么会觉得他脾气好的,明明坏成这样,或者她早该明白,他骨子里那些狠劲从不会对谁例外。 秦九九干脆收了伞,把头埋在膝盖里。过了很久,感觉旁边有车停下来,抬头就看到陆闲庭那张冷漠的脸。 秦九九耳鸣一般道:“你怎么——” “上车。”他不耐烦的打断,冷冷道:“还要我抱你吗?” 秦九九默了两秒,收了伞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她身上已经全湿透了,雨水顺着脸颊滴进锁骨,头发也乱糟糟的。 陆闲庭侧头瞧了一眼就拧了眉,似乎克制着什么,最后也没说话。 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 他的车速极快,让秦九九想起上学那会,他和几个发小去赛车,都是富家公子哥到赛道上就不要命一般。她只坐过一次,抓着安全带吓得够呛。 后来有次他从朋友那改了辆摩托车,哄她说只是兜兜风,上了路他就把这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气的咬他的背,他倒是慢了下来,找了个没人的地停下来又动手动脚。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终于开口,车速慢下来,语调缓和了一点,仍旧是没什么温度。 秦九九抓着安全带的手缓缓放下,“没电了。” 陆闲庭闭了闭眼,“我不来,你就打算这么走回去吗。” 秦九九:“那边路口,应该打的到车。” “深更半夜撑着把伞站在墓地门口。”他嘲讽道:“你觉得打的到车?”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