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冯夫人殷勤邀请,好友频频劝说,青姈也只能淡淡苦笑,推辞道:“搬过来还是不妥,夫人能帮我照拂徐嬷嬷,已是帮大忙了。” 她年少懂事,冯夫人忍不住叹气。 两个女孩儿是她看着一起长大的,可惜青姈命苦,先丧父后丧母,没了继父护着,还摊上那么一对挟恩图报好吃懒做的继兄嫂,跟讨债鬼似的。世事磋磨,吃苦的孩子早当家,看她的行事气质,已比冯元娥沉静隐忍得多。 小时候那样娇憨顽皮,笑起来眉眼弯弯,盛着春光似的柔软温暖,这半年都没见她笑。 冯夫人心疼得要命,却又拗不过她,唯有尽己所能照顾好徐嬷嬷,让青姈没后顾之忧。 青姈感激谢过,安顿了这件事,便放心地驱车出城。 她要等一个人,等一场偶遇。 无力庇护的银钱与美貌,那就是堆在狼群跟前的肉,她与其被这张脸连累,倒不如设法找个庇护,还能给母亲和继父讨个公道。 …… 从京城到宿州,马车朝行夕宿,一般都走四五日。 青姈按着前两日探听好的消息,早些出了城门,而后吩咐车夫在官道上慢慢走。 窦姨妈出城前买了热乎的糖炒栗子,吃起来甜香软糯。 青姈怀里抱着暖手炉,边看风景磕零嘴,边留意周遭的行人。马车慢悠悠地走到后晌,宽阔蜿蜒的官道上果真来了她期待的那群行客——打头两辆青帷马车,后面七匹骏马随行,车帘严丝合缝,看不到里面人的真容,但领头那男人却很熟悉。 是戴庭安的长随魏鸣。 这人是戴庭安身边最锋锐的一把剑。 青姈嫁给戴庭安后,曾见过他杀人,寸许的利刃藏在袖中,挥过脖颈时干净利落,眉头都不皱一下。后来戴庭安东山再起,领兵杀回京城时,魏鸣是他的副将,两人率军所向披靡,兵法韬略、行军的胆识皆不逊于名将。 此刻的魏鸣却只是长随打扮,青衣磊落,深藏锋芒。 青姈吩咐车夫落到那队人的后面,不管他们走得快慢,黏在尾巴跟着走就行。 到傍晚时分,那队人往客栈里投宿。 青姈紧跟在后面停稳,赶紧同窦姨妈挽着包袱下了车。 魏鸣他们才刚翻身下马,招呼马车里的人出来。先钻出来的是个短须男子,背有点驼,但目藏精光,细长的脸紧绷,颇有点凶相。另一位则面容方阔,姿态沉稳,站在客栈门口等尚未出来的戴庭安。 仲冬暮色里阴霾漫卷,吹动枯凋的树杈。 青姈不自觉地驻足,瞥向前面那辆马车。 车帘挑起,先探出了男人的手,五指修长干净,指节细瘦均匀,很好看。而后露出袖口,檀色锦缎上绣着细密繁复的暗纹,他躬身走出来,没睡醒似的打个哈欠,姿态散漫,屈着的长腿伸出来轻易探到地面,站稳后伸了个懒腰。 蟹青锦绣圆领长袍衬得他身姿颀长,如玉山峨峨,丰裁峻整。 只是脸上神情淡漠,泓邃的双眸幽若寒潭,深不见底。 是戴庭安,她那位阴鸷手狠却雄心深藏的前夫。此刻他却拎着个锦带,将最后一粒蜜饯送入嘴里,慢慢打量四周,一副懒散模样。 ——这位长在沙场、手上染血无数的皇太孙,他嗜甜。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位爱甜食的前夫=w= 不请假的话都是早上8点更新哈~ 第3章 戴庭安这个名字,京城里无人不知。 他是靖远侯府的养子,两岁时生父战死沙场,被膝下无子的戴毅收养并写入宗谱,取庭宇安泰之意。 此后的十多年里戴庭安都养在军中,由戴毅亲自教导兵法骑射,九岁入了斥候营,十三岁就能带人上阵杀敌,立过不少功劳,父子勠力,勇武过人。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