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满一地的气味。 他甚至还看到了年轻的柏昌意不着寸缕地坐在画室里,一束阳光自天窗漏下来,如蜂蜜般缓缓流满肌肤。 然后,他的右手牢牢抓住了机械臂下部。 重回现实。 现实的引力拉得右臂几乎脱臼。 他在剧烈的疼痛中回过头,朝严立谦和翁韵宜潇洒道:“拜拜,公安局见——”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庭霜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窗外。 折叠的机械臂跟随程序,如有生命般在大楼外迅速展开,短短几秒,机械臂的最后一个关节离地面只有不到两米。 庭霜松开右手,落地。 “妈的,痛死老子了。”他甩甩已经没有知觉的右手,跑到警车旁边,对刚刚目睹了他如何从大楼里出来的警察说,“我就是刚报警说有人伪造文书进行经济诈骗的那个人,证据都在这儿,涉案金额巨大,你们今年的kpi考核估计都不用愁了。咱们快点吧,我下午还得去珠宝行给我对象买戒指。” 第七十九章 选择 交代案情很快,庭霜早已写好陈述,相关的文件也一应准备俱全,都放在他的文件袋里,连同证据一起上交。至于后续的法律程序,就全部交给律师代劳。 庭霜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灰色的天空顶端裂开了一丝缝隙,阳光从缝隙中透下来,打在他肩头。 “啊,放晴了。”他伸了个懒腰,从口袋里摸出方才跟警察讨的一根烟。 当时警察笑他说,都是犯了事被抓进来的,交代案情的时候才扛不住压力要找烟抽,你一个报案的,讨烟干嘛? 把人送进牢里压力也挺大的,他说完,闻了闻烟,继续讲案情,一直到最后也没把烟点燃。 现在,他站在公安局门口,问过路的人借了个火,点燃了那根烟,慢慢地抽完,然后给祝文嘉发了一条消息:答应你的事我没做到,给你妈请个好律师吧。 消息发出去,他关闭手机,将烟头按熄,叫了辆车,先去了一趟珠宝行,再去医院看他爸。 他本以为今天下午只会有他一个人来探视,没想到三点差几分的时候,祝文嘉来了。 两人隔着十来步远,相顾无言。偶有医生或护士从他们中间经过,使他们在彼此视线中消失,然后又突兀地出现。 庭霜率先收回了目光,看向另一边。 祝文嘉在原地站了几秒,走过来,说:“我打电话问过我妈怎么回事了。” 庭霜说:“嗯。” 祝文嘉顿了一下,说:“可能要判刑。” 庭霜说:“我知道。” “你知道?”祝文嘉一拳打在庭霜脸上。 你他妈知道还报案? 下一秒,庭霜回了一拳到祝文嘉脸上:“你不知道?” 你他妈不知道那根本就是个该判刑的事? “干什么呢?这里是医院。”护士快步走过来,“你们是来探视的还是来打架的?” “他欠揍。”庭霜说。 “你他妈才欠揍。”祝文嘉捂着脸说。 “要打出去打。”护士说。 “没事,打完了。”庭霜冷着脸跟祝文嘉确认,“是吧?” 祝文嘉不情不愿地说:“……嗯。” 各挨一拳以后,好像两人积在心里的东西都少了点。 护士看了一下时间,说:“可以进去探视了。” 庭霜和祝文嘉都没动。 “这两天的事,进去以后讲不讲,讲多少,先说好了再进去。”庭霜怕说得太具体刺激到祝敖。 祝文嘉语气嘲讽:“你还怕我进去跟老头子告状吗?反正他眼睛里只有你。” “所以你把他的遗嘱,还有我的奖状一起扔碎纸机里了?”庭霜的声音一点波澜都没有。 “如果保险柜里有哪怕一个关于我的东西,那我也让你随便扔。”祝文嘉想起那个以庭霜生日为密码的保险柜,那里面放着庭霜小时候的照片、写着将名下所有财产全部交由庭霜继承的遗嘱、庭霜高中时获得的一张足球比赛第二名的奖状…… 好像他爸只有庭霜一个儿子。 其实他知道把遗嘱丢进碎纸机没有任何好处,那是一式多份的遗嘱,律师事务所、银行保险柜都有备份,何况他爸现在都已经醒了,根本用不到遗嘱。他也知道把庭霜高中的奖状丢进碎纸机更没有好处,但他就是忍不住。 “我不进去了。”祝文嘉说,“你自己进去吧。” 庭霜沉默了一下,说:“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知道。”祝文嘉想了想,说,“不来这里,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他是真的没地方可去,在国外混了几年,乍一回来身边没一个真朋友,他妈那边他既见不着人又忙不上忙。 庭霜在病房里陪了祝敖近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祝文嘉还站在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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