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事前禀报过圣上,先回京了。” 时至今日,罗云瑾的属下仍然叫他统领。他依旧住在那间普普通通的院子里,出入只有亲随跟从,不收受贿赂,不结交文臣,不为自己置办私产,不骚扰地方百姓,行事有度,熟谙律令,多谋善断,多次上阵领兵击败敌寇,还能不骄不躁,低调行事,内阁大臣对他佩服不已,赞他是内宦中的第一贤人。 谢骞知道,罗云瑾根本不在乎文官的这个评价。 他才能出众,屡建战功,为的是不负他的所学,不负他半生的坎坷,不负他自小的志向,至于后人如何评价,他早已不在意了。 凯旋这种盛大的场合,罗云瑾向来不会出席,他不爱应酬。 谢骞安排好宴席,问身边亲随:“今天是什么日子?” 亲随答道:“四月初八。” 谢骞怔了怔,抬头仰望城墙之上碧蓝的晴空。 一晃已经十年了。 自皇后逝去,每年四月,不管身在何方,罗云瑾一定会回到京师。 谢骞出了一会儿神。 下午,他陪同副将入宫,乾清宫内官出来迎接,小声对他说:“阁老,陛下这几天有些着凉,恐不能见将军了。” 朱瑄去年底患了一场风寒,吃了药之后好了一阵,不知道为什么过后又突然传出消息说病重了,朝中大臣忧心忡忡,奈何朱瑄这几年颇有圣裁独断的架势,不敢多言。 谢骞眉头紧皱,示意副将先去兵部,问内官:“前些天那个叫张广的术士,是不是还养在宫里?” 朱瑄天生不足,体弱多病,皇后病逝后,他一人独居乾清宫,形单影只,别说朝中大臣看不下去,连宫人也觉得眼酸,忍不住劝谏,朱瑄大怒,接连打发了数人,宫中内官噤若寒蝉。 不能进美人,那就荐僧道。 今年有人向朱瑄举荐了一名术士,此人名叫张广,说他有起死回生的本领,蛊惑朱瑄,还向朱瑄进献丹药。 朱瑄居然留下了张广。 谢骞心头惴惴不安,先帝就是服用丹药过量才会驾崩,朱瑄身体不强健,一旦沾上丹药,只怕难以戒除。 内官冷笑了一声,道:“阁老宽心,张广已经被赶出宫去了,那个举荐张广的小人也被夺去官职,发回原籍。” 朱瑄留下张广,宫中内官听说以后,大吃一惊。 已经升任大总管的杜岩、扫墨和小满等人手捧皇后生前的一份手书,大哭着跪在乾清宫内殿廊前,劝朱瑄不要听信张广的歪门邪道。 那份手书是皇后生前亲笔所写的懿旨,敢怂恿皇上服用丹药者,杖二十,发送浣衣局。 朱瑄看到杜岩送上的手书后,沉默良久,当晚就让人将张广驱赶出宫。 说到这里,内官擦了擦眼角:“还是皇后娘娘的话管用。” 即使皇后不在了。 谢骞松口气,皇上没有被张广撺掇着服用丹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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