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哪个多嘴的告诉他的?周太后才刚刚消了气,要是真如谢太傅所说的那样把钱太后的画像挪回先帝的神龛旁,太后还不得拆了乾清宫? 嘉平帝揉揉眉心,放下奏本:“朕知道了。” 内侍眼珠一转,躬身退出后殿,回文书房复命。 “统领,万岁说他知道了,奏本先留中不发。” 秉笔太监们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内侍折返,竖起耳朵听他回了话,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嘉平帝管不住谢太傅,又不敢得罪周太后,这是想一直拖下去。 还真是万岁的处事风格。 众人摇头叹息,回到各自的书案前,埋头批阅各部经由通政司送达官中的例行奏本。 罗云瑾拈起朱笔。 内侍走到他身边帮他磨墨,小声道:“统领,小的刚才看见钱公公了。” 罗云瑾神色不变。 内侍继续说:“今天万岁召见的道士就是钱公公推荐的,此人名叫张芝,号称是张真人的后人,虽然不能像他吹嘘的那样吞云吐雾、呼风唤雨,不过的确有几分神通,万岁吃了他的药,精神好了很多,听说前天还连御两女。万岁对张芝对他深信不疑,叫他张神仙。” 钱兴了解嘉平帝,知道嘉平帝痴迷长生之术,特地花费重金请张芝出山。张芝果然得到嘉平帝的赏识信重,钱兴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罗云瑾眉毛都没动一下,一本本批复奏本。 一个时辰后,莲花滴漏的铜制荷叶缓缓浮出水面,水声滴滴答答。 院外传来嘈杂的说笑声和脚步声,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笔,结伴去廊房用膳吃酒。 罗云瑾留下没走,没人敢自讨没趣邀请他,不一会儿屋中就只剩下他和两个值勤的内官。 他仿佛没听见外面的喧闹,坐姿端正,神情专注,看完所有奏本,按着事情的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整理好。 年轻内官噤声不语,等他收拾完了,奉上一盏煎好的松萝茶。 他接了茶盏,没有喝,揭开杯盖,凝望碧绿清冽的茶汤,沉声吩咐:“我过几日要出城一趟,如果宫中有什么异状,派人去城南送信。” 内官恭敬地道:“统领放心,您不在的时候,小的会紧盯着各处,一有什么异状,立刻向您禀报。” 罗云瑾握着茶盏,眼睫低垂。 真定府抓住的人已经押送回来了,他要亲自去保定府审讯那两个活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既没有即将得知真相的激动迫切,也没有仇恨愤怒,只有沉甸甸的不安。 到底是谁阻止他调查祖父的死因? 在事情查出眉目之前,东宫还是不要牵扯进来的好,连累朱瑄的话,也会波及到她…… 罗云瑾很久没看到她了。 朱瑄说到做到,既然不再刻意折磨他,于是一并剥夺走所有他可能见到她的机会,即使他们同处一场宫宴,他也休想和从前那样窥看她和别人谈笑风生的模样。 不知道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胖点好,笑起来甜丝丝的。 茶香氤氲,手中的茶盏一点一点凉透,罗云瑾闭一闭眼睛,站起身,喝尽杯中冷茶。 …… 谢太傅上疏,嘉平帝留中不发。 谢太傅继续上疏,嘉平帝继续置之不理。 仁寿宫周太后大发雷霆,直接派人去内阁训斥阁老,大骂谢太傅多管闲事,欺负她一个幽居深宫的年老妇人。 阁老们不想惹事上身,不论孟时说什么,他们微笑以对,一言不发。第二天就有三位阁老告假,反正除了宫宴谁都见不着嘉平帝,用不着上朝。 惹不起,他们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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