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这会儿不疼了。” 朱瑄低头亲了她一下,右手拿起床边的书,接着刚才看到的地方继续看。 金兰睡不着,乖乖地靠了一会儿后开始折腾了,一会儿抱着朱瑄的胳膊,嘴里喃喃低语,一会儿摸摸他胸膛,一会儿抬头亲亲他的下巴,柔软馨香的身体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时不时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朱瑄心浮气躁,书里的内容一句都没看进去,叹口气,丢开书,捉住金兰乱摸的手“别闹了,今天不是难受吗”说话时声音压得低低的,手臂有些紧绷。 金兰立刻不动了,她只是想看看他最近长胖了没有。现在宫里都说东宫的伙食好,他这么瘦,应该长胖点。 她毫无睡意,拿起朱瑄丢开的书,匆匆扫一眼,是写治河的。她想起听来的消息,问“我听说刘敬上疏建议先修复新河” 朱瑄点点头“这两天旨意就会下来。” 金兰面露惊讶“大臣没有上疏反对此事” 她最近翻阅了不少治河方面的书,了解越多,越佩服宋素卿的才能,他虽然小节有亏、御下严苛,但具有丰富的治河经验,而且思路大胆、处事果决,放眼朝堂,无出其右者。朝中大臣不认同宋素卿的治河方法,可他们也没提出比宋素卿的治河策略更好的法子。之前治河总理大臣走马灯一样换了又换,前几任完全遵循以前的治河旧策,没有一个能很好地治理水患,这说明因循守旧不可取,为什么刘敬他们还是一意孤行?朱瑄冷笑“他们不会反对,朝中大臣多半站在刘敬那一边。” 金兰眉头轻蹙“那会不会影响你和宋素卿现在的工程” “会有影响不过不碍事,我早料到会这样。”朱瑄搂着金兰,慢慢地道,“关于治河之事,朝中大臣各有主张,说来说去,大同小异,他们根本没有治理黄河的信心和毅力,认为黄河水患永远不可能治理,与其耗费心思治理黄河,不如全力保证漕运的畅通。” 金兰叹口气“古有大禹治水、愚公移山,李冰父子建都江堰,使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黄河水患难以治理,但也不能放任不管、任它决堤,既然以前的法子不能用,那就换个法子,失败了再换一个法子,一代代坚持不懈,总能摸索到好的方法” 纵观历史,人什么时候真正认过输天定胜人,人亦能胜天。朝中大臣乃济世之才,国之名士,肩负与君王共治天下的责任,怎么能轻易放弃治理水患就算宋素卿的法子也失败了,那也能给后人警醒,让他们少走些弯路。 朱瑄摸了摸金兰的头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事关利益,文官不会管那么多。” 他在舆图上划出那个圈以后,徐甫就知道刘敬的奏疏一定会得到大部分人的响应。宋素卿治理水患,解救的是沿岸劳苦百姓,却可能淹没世家大族的田地。刘敬开凿新河却能保证许多人的利益。如果宋素卿的法子奏效,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朝廷能够确保当年的税收,但这和文官有什么关系?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利益。 金兰听得齿冷心寒。 朱瑄幽幽地道“圣上就是认清了这一点,所以和文官赌了一辈子的气” 嘉平帝曾经立志要当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当大臣批评他纵容周太后的族人时,他心虚不已,安抚了那个大臣,劝周太后的族人安分守己,还开私库赏赐大臣,以示自己会虚心纳谏的决心。 后来他发现那些上疏弹劾周家的官员私底下包庇他们自己的族人鱼肉乡里、侵占良田,锦衣卫将证据送到龙案前,那几个大臣还在痛哭流涕地为自己狡辩。 嘉平帝对心腹太监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与其被虚伪狡诈的文官牵着鼻子走,不如宠信宦官。 金兰心里一动,紧紧地抱住朱瑄。 朱瑄笑了笑,她总能很快发现他心底的阴郁念头。 他搂着她,低头亲她的眼睛。 嘉平帝既想当一个好皇帝,又想无拘无束不受文官掣肘,希望文官像书里颂扬的那些贤臣一样个个光明磊落,愿意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什么好处都要占,一旦对现实失望就自暴自弃地躲进深宫炼丹修道,不问朝政。 文官确实一肚子算计,他又何曾拿出帝王的气魄和胸襟他可以有私心,大臣为什么不能有?历朝历代,朝堂上有几人真的能对帝王忠心耿耿、肝脑涂地?这次刘敬上疏建议开凿新河是文官第一次和朱瑄起冲突,嘉平帝特意把朱瑄叫到乾清宫,问他有什么打算,言辞之间流露出了些许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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