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松口气。 朱瑄出去的时候顺便把伺候的人叫出去了。床帐低垂,光线昏暗,她一个人靠着床栏坐了一会儿,忽然有点后悔没带剪春进宫,如果剪春在身边,她还有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烛火越来越暗,殿里不知道烧的什么香,香气恬淡清雅,她眼睫交缠,渐渐打起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内官蹑手蹑脚进殿,撤走灯烛,只在屏风外面留了一盏灯。灯光透过层层纱帐漫进拔步床内,一片夺人心魄的赤红中,金兰鬓发如云,肤若凝脂,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床栏上,绣鞋松落,一半挂在床栏边,露出纤细雪白的脚踝。 半梦半醒间,一人撩开床帐,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金兰立刻醒了过来,眼眸低垂,看到一双男人的靴子。 她心跳如鼓,一动不敢动,闭上眼睛假寐。 朱瑄俯身看她,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黑暗中,陌生的男子气息显得格外强烈。 她双眼紧闭。 一双手拂过她的腿,落到她脚踝上,手指微微有些粗糙。 金兰觉得自己可能在发抖。 那双手轻轻抬起她的腿,脱下她脚上的大红镶嵌珍珠绣鞋,然后挪到她腰间,微微用力抱起她呃,没抱起来。 金兰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我不胖,不胖,一定是因为那碗羹汤的缘故。 朱瑄一下没抱起她,摇头失笑,换了个姿势,搂着金兰躺下,把她放平在枕头上,拉起锦被给她盖上,俯身,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眉间。 金兰吓得一动不敢动。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后,朱瑄也上了床榻。 金兰感觉他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浑身紧绷,心乱如麻。 朱瑄半天没动静,呼吸沉稳,像是睡着了。 金兰松口气,悄悄挪远了一些。 刚刚动了一下,一双手臂突然横过来,紧紧揽在她腰上,身后一声轻笑“果然没睡着。” 陌生的身体贴在背后,金兰马上不敢动了。 朱瑄搂着她,轻轻拍一下她的发顶,低头亲她的侧脸,“你根本不信我那天在药王庙说的话,是不是进宫之前,你让贺家人全部回乡去,叮嘱你祝家舅父看管族人,祝家送你的银两,你全都给了你妹妹,连你的丫鬟你都安置好了,让她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你还劝解陈君山,暗示他早日离开,以后不要再踏足京师一步圆圆,你事事想得周到妥帖,就像在预备身后事一样你不信我,你根本不在乎我以后会不会纳妾,你只是怕牵连家人才奉旨入宫。” 金兰一声不吭,蜷成一团。 朱瑄不许她逃跑,把她整个人按进自己怀里,声音发涩“你什么都打算好了什么时候替自己打算” 金兰一愣,咬了咬唇,抬起头,对上朱瑄凝视的目光。 床帐里头一片昏暗,她看着黑暗中他清秀俊逸的脸庞,郑重问出盘绕在心底的疑问“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我只是个寻常小女子,殿下,您喜欢的人,真的是我吗” 从小到大,对她好的人太少了,她能分辨出别人的关心是真心还是假意。朱瑄对她实在好得太突然了,可他的好又是那么狂热,那么真挚,那么体贴周到,铺天盖地,轰轰烈烈,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她曾经希望得到一点真心,朱瑄给她的却是整个汪洋大海。 朱瑄紧紧搂着金兰,和她四目相接“是你。” 金兰望着朱瑄,笑了笑。 朱瑄有事瞒着她。 她转过头,闭上眼睛。 殿下,我这人心实,您这么说,我会信以为真的。你有事瞒着我,却说我不信任你,你又何曾信任我呢?虽然她身份低微,但她也没想过要攀龙附凤,朱瑄非要娶她,非认定了她是他的圆圆,非费尽心机娶她进宫,还口口声声说真的喜欢她。那他就得遵守诺言,好好待她,好好喜欢她。 可朱瑄却不肯道出他为什么要娶她。 真正不信任的人,是他啊 殿外。 走廊里,刚才推金兰的小内官跪倒在地,哭着道“小的看太子妃站在那里发呆,怕千岁爷不高兴,想提醒太子妃,谁知一下子没注意力道,太子妃又娇弱小的知错,求公公饶了我” 杜岩站在灯下,面孔雪白,冷笑“太子妃是千岁爷心尖尖上的肉,她想发呆就发呆,想愣神就愣神,想站多久久站多久,千岁爷还没吭声呢,轮得到你来操这份心” 小内官啼哭不止。 杜岩不予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