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枝玉好梦正酣,突然被一阵鬼哭狼嚎声惊醒,一把掀开床帐,鞋也没穿,噔噔噔噔冲到窗前,怒道:“谁在那儿鬼嚎?给我叉出去!” 在宫里她没睡过一个好觉,好不容易回到家了,谁敢搅她好梦? 外面走廊里的丫鬟忙回道:“是少爷。太太让少爷搬到外院去住,少爷伤还没好,吼了两嗓子。” 贺枝玉一愣,支起窗子:“谁让他搬出去的?” 祝氏溺爱儿子,阖族皆知。枝玉之所以和亲爹亲娘疏远,就是因为祝氏重男轻女。贺枝堂是家中唯一的少爷,祝氏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能天天把贺枝堂拴在腰带上。昨天贺枝堂伤成那样,祝氏心疼都来不及,居然舍得把儿子赶到外院去住? 丫鬟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小姐,您可得替太太做主,昨晚三小姐来了一趟,不知道和太太说了什么,太太哭了一整晚,今早起来就让人给少爷挪屋子,还叫人把少爷屋里的养娘丫鬟给绑了,说要卖了她们,少爷又哭又闹,太太这回却是真铁了心,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她顿了一顿,看看左右无人,接着道,“我听人说,是三小姐逼太太这么做的。” 枝玉变了脸色。 丫鬟怯怯地看着她。 枝玉冷冷一笑,看一眼丫鬟,“你看起来眼生,应该是走了谁的门路来伺候我的,怪不得不懂我的脾气。” 丫鬟怔了怔。 枝玉走回内室,先穿上绣鞋,外边丫鬟听到她刚才骂人的声音,这时匆匆赶过来,服侍她梳洗。 小丫鬟站在门口,不知道枝玉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住朝里张望。 枝玉梳洗好了,慢慢站起身,走到门前,瞥一眼小丫鬟,回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其他丫鬟:“这小东西不知死活,居然敢在我面前编排我姐姐!我不过离家几个月,家里的规矩就乱成这样!你们都死光了不成?家里有人乱嚼舌,还得等我回来亲自料理?” 丫鬟们忙跪下,“小姐息怒,是我们疏忽了。这小丫头是后头厨子的外甥女,太太看她手脚勤快,叫她给院子那几株树浇水施肥,她也是胆大,不知道怎么摸进院子来了。” 枝玉冷笑:“你们哪一个是好得罪的,这时候就别蒙我了!我走的时候叮嘱你们好好照看我姐姐,想来你们没一个听进心里去。我以前和姐姐最要好,夜里总一起睡,这次回来,姐姐昨晚来了正院,居然没来找我,我就猜肯定是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离间我们姐妹间的情分,姐姐才和我生分了,原来是你们这帮人害的。姐姐被人欺负,你们袖手旁观,姐姐以为我不和她好了,所以不敢来找我。” 丫鬟们瞠目结舌。 关她们什么事?四小姐回来的时候态度那么冷淡,全家人看在眼里,三小姐现在是太子妃,用不着讨好四小姐,又不知道四小姐到底气消了没有,自然不会大晚上跑到四小姐这里自讨没趣,而且四小姐昨晚睡下之前还特意嘱咐如果三小姐来找她一定不要开门……怎么早上一起来又反过来怪昨晚三小姐没来? 丫鬟们一阵无语,心里有如万马奔腾而过,但毕竟是从老家带来的家仆,还是得忍着气安抚枝玉:“小姐勿怪,我们这就去请三小姐。” 枝玉脸色一变,怒气更盛,咆哮道:“谁敢去请她?!” 丫鬟们吓得一愣,抖如筛糠。 枝玉来回踱步,不断冷笑:“一定是这样的,姐姐这段时日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她自说自话,俯视跪在自己脚下的丫鬟,愤愤地一甩袖,“一群不成器的东西!” 丫鬟们低下头,心里偷偷腹诽:明明是您自己刚回来的时候甩脸子给三小姐看,三小姐和您说话您不理她,结果昨晚等到半夜三小姐没来找您,您后悔了,脸上又下不来,这才借着小丫头来给自己找台阶! 怪小丫头编排三小姐,怪她们这些人没照顾好三小姐,怪少爷骂三小姐,怪大官人和太太偏心,反正怪来怪去,就是不会怪到三小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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