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太觉得冤枉:“这件事不是十拿九稳吗?我们家娇娇多好看啊,老爷有进士功名,又是县里的大老爷,宋家凭什么不愿意?再说了,咱们家也算有诚意了,今日一家子一个没落都上了宋家的门,也够给他们面子了。” “别说了!”张知县闭着眼睛道。自己人知道自己事,他今日这一举实在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他提出结亲时,本是想着宋家没有推辞的理由,便打着半胁迫的目的,直接上门了。可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 幸得宋家也是一脸惋惜,否则他这窘迫一时半会还真消不下去。 “……老爷这么凶做什么,我是怕让外人知道,咱们娇娇的名声就没有了。宋家可真是不地道。这一回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张知县没有说话,最近这段日子他一直心神不宁,洪师爷一直与他道,说是先前与他们有过合作的土龙山东家,想要在金盆洗手前再做一票,正好可以借他们的手,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几个查出了些什么的州府来人都给解决掉。 张知县一直犹豫不决,如今想想,却有几分想答应下来了。就算能让城门走水烧掉物证,放那几个似乎查出真相的人回去,他实在不安心。 张太太许久都没听到丈夫回话,抬头一看,只见他脸色青青白白,十分阴郁,就像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一样,她也只好先把气忍下来。 夫妻俩沉默半响,才发现闺女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张知县还以为张秀娇是伤了面子不好受,便出声安慰道:“今日是爹做事不妥,没有考虑到娇娇的心情,以后一定不会如此。放心吧,爹一定在选秀前为娇娇寻一个如意郎君。” 张秀娇红着眼眶看了父母一眼,想着雪地里英雄救美的宋家二郎,又想着她刚才在宋师竹面前如笑话一样的诸多得瑟,又是伤心又是难堪,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就像死爹一样。 …………………………………… 宋师竹只要一想起刚才张秀娇刚才出门时失魂落魄的表情,她就觉得晚上能吃下三碗饭。 宋文胜看着一桌子油水甚足的好菜好饭,又看着妻子对面一脸得意的闺女,好笑问她:“就这么高兴吗?” 宋师竹立刻点点头,她好奇道:“爹,张知县怎么一点气都没有啊?” “但凡自尊心强的人都爱面子,只要不在这上头让他觉得丢脸,其他的都好说。”宋文胜颇有经验地指点道,他今日可是准备一箩筐的奉承话,砸得张知县晕蒙蒙的。 想着今日的事,他又砸吧一下嘴唇,感叹:“不过今日幸好你二叔也在,我说不下去的地方,他都接上了。” 毕竟他安于现状,无心进取,拍马屁这种事,他都多年没干过了。说起话来就没有弟弟那么得心应手。 宋师竹想象了一下他爹是怎么捏着鼻子奉承张知县,也觉得不容易,宋文胜这个人爱憎分明,要是没有任何准备,一下就听到敌人说要结亲,一定一口茶水都喷出来了。 即便她两回都没能梦见她爹跟人在书房详谈的场景,可也能想象他眼角眉梢掩盖不住的嗤之以鼻,对张知县这等心比天高的人有多大的伤害。 难怪昨日双方友好结束后,她心里会觉得松快了那么多。 张知县这件事,真是诠释了什么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她笑眯了眼睛,给她爹夹了一筷子红焖肘子补补身心。宋文胜投桃报李,也给她舀了一颗鱼丸,父女俩一时其乐融融,十分和谐,看得李氏脸上也浮出一抹笑意。 虽然张家的事很重要,但一家子的心神总不能都围着一件事转,日子该过还是要过的。 第二日一早起来,宋师竹就继续张罗着过年的事。 腊月二十二衙门封印,二十四家里就要祭灶了。 家里厨房早就提前把拜灶神用的饧糖做出来了,厨娘为了方便,跟她请示之后,把过年用的糖都一块做了。 芝麻糖,杏仁糖,龙须酥……不过一个上午,一整个宅子里面都是喷香的甜味。 宋师竹也不吃独食,各种糖一出炉,她就张罗着往前院后宅都送了些,不仅主子,下人们也能感受到宋家大姑娘甜甜的心意了。 宋二郎一收到宋师竹使人送过去的一盘子花生牛轧糖,就过来了。他摇晃着扇子,就跟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一样,别有一番潇洒的味道。 宋师竹一看到他,就想起前日这个大电灯泡是怎么在屋里大放光彩的,不禁眯了眯眼睛。 宋二郎倒是没觉得自己烦人,在衡州府的时候,冯氏过年极少让厨房做这么多糖,他还是第一回感受到这种快被糖给埋起来的甜腻感,又饱足又腻人。 闻着倒是挺幸福的。 他这回过来主要是打听消息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直觉,他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完。张姑娘倒是不给他送首饰荷包了,但他的小厮跟他说了好几回,觉得一出门就有人盯着他。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