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巧,两妯娌吵嘴之后,二太太反而时来运转怀上男胎了。 婴儿身子娇弱,小叔子早早写了信说是今年不回来过年的,可二房一家子最终还是回来了。打在家里第一回见到妯娌时,赵氏就知道今年这个年不大好过了。 果不其然,在封恒没进来前,二太太那副扬眉吐气趾高气扬的模样,看得赵氏真是十分无语。 二房有子,赵氏真是打心眼里为她高兴。但也没有硬强迫别人羡慕她的道理。 只是想着妯娌多年煎熬苦痛,终于熬出头来也不容易,赵氏就想着让她多发泄几句,没想到二太太一开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封恒过去为赵氏按着肩膀,摇头道:“娘要是不想和小婶说话,这几日不如去寺里坐坐。”封恒从来不觉得别人在他母亲面前有什么可炫耀的。他一步步脚踏实地往上攀登,以后前程总会有的。 赵氏拍了拍封恒的手,笑:“这两日庆缘寺一直忙着腊八节发粥的事,我等正日子再过去,也好给那些老和尚们帮把手。” 赵氏一向信佛,每逢寺内有活动,她都是不用人工的劳动力,向来积极得很。说起来,她今日这般烦二太太,除了妯娌吃饱撑的在她面前招摇炫耀外,还有一个原因。 赵氏看着面前生机勃勃的儿子,想到昨夜做的噩梦,心中突然就犯怵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从封恒归家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连着两日都梦见她相公给她托梦,说恒哥儿这辈子是个早死的命,可把她吓个不行。要不是封恒按着说好的日子平安归来,赵氏一定得到庆缘寺里上几注香才安心。 赵氏想了想,咽下了喉中的话。儿子是读书人,一向不信鬼力乱神之事,还是等她问过了缘方丈后再说也不迟。总之前几日做的噩梦,真是在赵氏心中留下心结了,她定了定神,又问起今日封恒今日出门的事了。 前些日子大暴雪,县里这几日才开集,想来应该是十分热闹的。 黄氏素来就喜欢听些外头的新鲜事,这一阵天太冷,她窝在家中许久不动弹,问起话来十分有兴致。 封恒心中有意要转移母亲的心情,便将集上种种趣事娓娓道来。封恒讲故事素来有些短板,但他记忆力极强,对各种场景对话的复述十分清晰,商贾驱车拉货,小贩吆喝叫卖,大姑娘小媳妇的讨价还价,在他口里一字不差,赵氏听得极为认真,封恒直说到自己遇见李氏母女之事才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赵氏反而坐直了身子,脸上的八卦看得封恒眉毛一跳,将事情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赵氏不满地拍了拍他的手,道:“自小就是这样,一说到重点就吊人胃口。” 赵氏只见过宋师竹两回,对未来的二儿媳还是十分好奇的。她膝下三子,幼子封惟才十岁就不说了;长子封慎从小腿脚就问题,由她做主娶了封父生前的友人之女黄氏;封恒排行第二,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赵氏在他面前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幸好她性情温和,也不在意这些。 她想了想,道:“你大嫂已经备好了宋家的年礼。待会你回房后仔细看看,若是有不妥之处,你斟酌着写个单子出来。” 封恒顿了顿,微微颔首。 赵氏满意点头,又道:“你大嫂是个好的,这一年你在外不知道,咱们家里里外外都是她挑起来的,对我也十分敬重。你要是有空,劝劝你大哥回房歇着。大过年的,这样两头分居也不是个事。” 封恒突然觉得他娘还不如二婶眼明心亮呢。好歹二太太刚才有意无意的,还算是打击对了敌人。 赵氏还在絮叨着长媳的好处,自从大儿子娶妻后,赵氏就极少掺合小辈的事。如今看着大儿子不明其意给儿媳脸色看,只能指望着封恒去劝和了。这两年看下来,黄氏哪哪都好,除了重礼数这点,其他都无可挑剔。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家庭,黄氏每走一步都要行礼,赵氏有时看着都为她着急。可这是人家对她的敬重,她也不好随便出声纠正。 不知道官宦人家出身的二儿媳,不知道会不会更注重这些,要是再来一个黄氏,就让人太心累了。 赵氏一出口就止不住,封恒却也没有半分着急,耐心地听她说话。还是赵氏自个说到口干了才停下来,不好意思道:“娘太唠叨了吧?” 封恒摇头。他与宋师竹先前有些渊源,关注了人家小姑娘好几年,当然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封家不比宋家家大业大,他娘有这样的担心是自然的。他想了想,道:“娘是见过宋太太的,宋太太待你时是如何的,高门大户就算礼数重些,待人接物都是讲究一个如沐春风大方得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姑娘日常在亲娘身边熏染,应是不会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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