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 天边已经露出隐隐一线红,那红线带着光晕,温柔和软,是有温度的颜色。 陈曦想了想,轻轻拨了拨她的头发。要是醒过来就看日出,要是醒不过来就接着睡吧。 好在许多这回很争气,直接醒了过来。她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精神为之一振。 许多几乎没有完整地观察过日出。她似乎一直处于一种忙忙碌碌的状态,或者说她根本不敢让自己清闲下来。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什么的,感觉更加像作文里的引用句。 这也是许多坚持要看日出的原因。她希望自己能够对生活多一些憧憬与热爱,好好生活,而不是单纯地生存。 陈曦见她醒了也不再勉强她继续睡。两人说说笑笑,盯着天边的日出看。 天际的雾霭包裹着那一线红,使得那红色愈发柔软且温和。许多不觉得是阳光战胜了雾霭,雾霭更加像蚕茧,是保护稚嫩的蚕宝宝,终有一天它们会破茧成蝶,离开蚕茧。这就是生命的延续与发展。 她想起了小学时代学过的那篇关于列宁走过悬崖小道看日出的课文。 他们年轻的语文实习老师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朗诵那段日出美景“一道柔和的阳光刚好射穿黎明的薄雾。远处,蔚蓝色的湖水反射出耀眼的亮光,树丛和草地上的露珠也闪烁着光芒。鸟儿们放开歌喉,欢快地歌唱着……” 老师让他们闭着眼睛想象那样的画面,用煽情的口吻引导他们“看,生活是多么美好,有数不清的美丽风景”。 九岁的小许多闭着眼睛,那一瞬间,脑海中想象出的画面让她忍不住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多年以后,她念高三了。有篇语文课文《庄子: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里面有句话:当一种美,美得让我们无所适从时,就会意识到自身的局限。 她突然间想到了小学时臆度过的山间日出美景,怔愣了许久。下课了,她还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林奇推她的肩膀,喊她说话,她也没有反应。最后林奇自己跑出去玩了,快要上课时才回座位,丢给她一小袋无花果:“囔,你别不开心了。” 当时她怎么做的?她好像是笑了笑,谢绝了他的好意。如果注定了孤单,她似乎更加愿意享受那份孤单。 许多絮絮叨叨地说着《登山》跟《庄子:在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指望陈曦能听懂她混乱的描述,她只是想找一个人,听她说。 陈曦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鼓励性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如果不是被突如其来的美丽震撼到了,按照她内敛的个性,大概永远也不会泄露内心真实的情感。 如此美丽,让我们心生惶恐。怕自己终究渺小可怜可笑,不配享受这天赐的过多福祉。 陈曦握住她的手,轻轻念着散文里的句子:“一轮孤月之下一株孤独的树,是一种不可企及的妩媚。” 许多回望着他。这时红线已经浮出半张芙蓉面,镀上了金色的光芒,那柔和的金色在他的脸上洒下了一片暖暖的黄。 “陈曦,我好喜欢你的名字。陈曦,晨曦,念出你的名字,就觉得每一天都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陈曦微笑着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然后松开,一根根的顺直,手指交叉握紧:“我最喜欢的是,你喜欢我的名字。” 营地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大家起身拔营收拾东西。甄铎笑嘻嘻地从帐篷里探出脑袋,眨巴着眼睛问:“老大,跟班花一起巡逻感觉是不是特别棒?老大,回去你得请我吃饭。” 大家集体起哄,表示班花原本是大家的集体荣誉,老大这回占大便宜了,一定要请吃饭。 陈曦惊讶地挑挑眉:“哎呀,你们变得也太快了。圣诞节时不还说我是肤白貌美大长腿,选我当班花来着嘛。” 大家哄笑起来,转而要求许多请客。他们的班花啊,全便宜她了。 许多笑得不行。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拔营收拾东西。毛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觉得这群人奇怪极了,好好的班花难道不应该是女的吗?那个许多虽然长得一般,好歹也是个女生。怎么一下子,又成了男生当班花了。 她皱了皱眉,这群人真是不正常。 她居然被这么群神经病害得抄了大半夜的基地规则。 外国语的学生没一个过去搭理她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忽视这位时刻有可能惹出点儿不痛快的人。 毛玉在昨晚的露营中闹了点儿不痛快。她有点儿汗脚,昨晚大家知道要露营都特意换过干净鞋袜。结果她不晓得是忘记了还是没放在心上,还是穿着白天的鞋袜过来的。那气味,真心是一个酸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