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起皇太子前往武昌的事,再看看当下朱华奎被定下死罪。沈一贯不免担心朱华奎会不会为了能活下一条命,而攀咬自己收了他的贿赂。敢收是一回事,叫人捅出来,拿钱没将事儿给办妥当了,往后还有谁会再给自己送钱。 尤其现在不得帝心的节骨眼上。一个不当心,就不是从内阁驱逐出去的事儿了。 “怎么?沈卿可是觉得陈矩的圣旨写得不对?”朱翊钧见他拿着奏疏迟迟没说话,不由开口问道。 边上沈鲤的冷笑传入沈一贯的耳中,他摇摇头,“不曾有错。”抖着手将圣旨还给了陈矩,“有劳公公了。” “不敢当此夸赞。”陈矩微弓着腰,光线照在官帽上,鬓边的白发越加明显了。 朱翊钧最终拍板,“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即日就将楚王案给了结了,让郭卿速速回京。” “诺。” 胡冬芸今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在佛龛前头照旧拜了一百零八回,又跪着虔心抄完了一部经,才许自己歇一歇。 天光渐渐亮了起来,窗外木绣球和垂丝海棠开得正艳。一团团簇成球状的木绣球几乎要将枝桠给压弯到地上去,风吹海棠动,好似离人泪。 也不知太子什么时候才回来。 胡冬芸用帕子掖了掖眼角,丝缎很快就将泪水给吸走了。 随着天气转暖,天色越发亮的早。屋外传来宫人们洒扫的细微声音,胡冬芸知道,该到了开宫门的时候了。 “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胡冬芸顺着声音去看,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站在门口。 “听单保说,太子妃又不听话了。膝盖都青了是不是,来,叫我瞧瞧。” 胡冬芸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发木又生疼的膝盖在她猛然起身时有些受不住,竟往前扑去,眼瞧着就要跌在地上,撞上桌角。 朱常溆几步往前将人抱住,“瞧瞧,怎么这般不小心。这叫我往后还怎么放心?” “太子。”胡冬芸咬着唇,埋在朱常溆的怀里不抬头,“可是回来了。” 朱常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嗯,回来了。” “自太子走了,奴家日日夜夜都担心。膝盖是疼,可这不疼,不拜,奴家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直想魔怔了人。”长久以来的挂念终于落在了实处,胡冬芸心口一松,小女儿的性子就有些上来了,在朱常溆的手上拧了一下,偏又怕把人给拧疼了,力气小得不行。 朱常溆笑道:“这不回来了吗?”搂着人温存了一会儿,问道,“母后可好?父皇可好?” “都好。”胡冬芸用手背擦了擦泪,噘嘴,“也不问奴家好不好。” 朱常溆捏着她的下巴,“我这不头一个来见你了?亲眼见着就知道好是不好了,还用得着问?” 胡冬芸望着他,噘了好一会儿嘴,突然“噗”的一声笑开了,复又扑进他的怀里。“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奴家这心,才算跟着一起回来了。” “那两个不懂事的淑女给你添乱子了?”朱常溆怕她膝盖疼,抱起来放去榻上,“单保都同我说了。” 胡冬芸在他拿来的隐囊上靠着,甜丝丝地道:“奴家且能应付。这点子事都做不好,往后怎么替太子分忧。” “我要你分忧做什么,那是外朝内廷该干的事儿。”朱常溆略坐了一会儿,就听单保在门口敲门。 “娘娘醒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