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金,“姝儿是后日入宫来,是不是?” “是是是,”刘带金笑着将桌上的空碗收走,“娘娘这都问了好多遍了。” 郑梦境笑着叹道:“我觉着就是问了再多遍,该记不住还是记不住。”明明女儿就在京城,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住,可自己偏觉得同她相距甚远。“也不知她在公主府里住得惯不惯。” “我的好娘娘!”刘带金绕到她身后,替她捶背,“娘娘同陛下都为公主全都想过了一遭,奴婢也亲去公主府瞧过,再没有什么地方有差池了。娘娘且放心便是。公主呀,一定在外头过得好好的。” 郑梦境点点头,觉得自己总是这么担心女儿也不是个办法——也没法儿出宫去亲眼瞧一瞧,索性便问起了启祥宫。“我看今日启祥宫那边儿似乎出了什么事儿?一个个伺候的人都慌得跟什么似的。可是陛下又动了怒?” 刘带金摇头,“并不是陛下动了气。”她俯下|身子,贴近郑梦境的耳边,“是陛下同太子想要彻查楚王的身世,两位沈阁老意见不合,在陛下面前吵了起来。奴婢听启祥宫伺候的小太监说,就差打起来了!” 郑梦境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刘带金,“打起来?!不会吧,两位阁老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岂会因此等事而动气。”又不是自家阴私之事被人翻出来弹劾,有什么好气成这样的。 不仅郑梦境觉得惊奇,就连朱翊钧和朱常溆都觉得不可思议。在朱翊钧的印象中,上一回听说阁臣打架,还是徐文襄公任首辅的时候。 那会子朱翊钧自己都还小的没记事,是后来翻阅文卷的时候才看到的。他也对情况不甚了解,只知道殷文庄公在在衙门里与徐文襄公起了口角之争,而后挥拳相向。后来是张文忠公给拦下的。 可殷徐二人打架,那也是在阁里,并非在帝王面前。这一次沈鲤和沈一贯是直接在朱翊钧的面前吵得不可开交,要不是有王家屏在边上提醒不可失了君仪,怕以沈鲤的身量和力气,直接能一拳将沈一贯打翻在地。 沈一贯被沈鲤的言语刺激得不行,当场拂袖而去,连向朱翊钧告辞都给忘了。沈鲤与他相比,倒是更能沉住气,还记得继续向朱翊钧面陈自己的看法,强烈赞同朱翊钧彻查楚王身世。 朱翊钧挥退阁臣后,与儿子面面相觑。他这还是头一回看见自己的先生这般厉害。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到奇怪,为什么沈一贯如此反对彻查楚王,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 也不怪朱翊钧多想。言官上疏除籍之事,已经显露出其中有沈一贯的手笔。有一就有二,这是一种惯性。 朱常溆倒是早早地就将此事记在心里。他记得前世伪楚王案中,就曾有人上疏指责沈一贯收受楚王朱华奎的重金贿赂。这次现有河南三藩的不安定,再有朱华奎的身世不明,沈一贯不想着法子捞钱才怪。为此,他早早就让时常出宫的朱常治尽量留心沈一贯家中的动向。只是这人藏得深,一直没能抓出什么错处来。 朱翊钧的手指不断点着桌上那封朱华赿的奏疏,“溆儿,你——怎么看?” “自当该查。”朱常溆正色道,“此非小事,何况五位阁臣中,三位都是同意的。”不点头的只有陈于陛和沈一贯。以多胜少,自然应该查一查。 朱常溆度量着父亲的心思,继续道:“虽说沈次辅说的没错,这般大张旗鼓地彻查,的确很容易让楚藩,乃至天下的宗亲对朝廷引起忌惮之心,从而离心。可若他们坦荡,又何须怕?朝廷担心的是混淆血统,唯有做下这等混账事的人才会恐慌。” 朱翊钧细细地想着儿子说的话。 “何况父皇不心动吗?”朱常溆上前一步,“其实儿臣先前就一直想着一件事。” 朱翊钧看了他一眼,“什么?” 朱常溆贴近了父亲,“除了楚藩。”他从父亲微微抽动的脸颊上看出对此的心动,“楚宗乃天下四大富藩之一。可知其多年经营之下,银钱有多多少。而今国库、私帑空虚,正好填了这个窟窿,解眼前之急。” 他看着父亲逐渐凝重的面色,接着道:“况且楚宗与朝廷离心久矣,嘉靖年间,奉国将军欲入京揭发楚恭王的不发之举,竟在途中就被楚府宗人乱击立死,数年不得沉冤昭雪。若非楚宗对律法。对朝廷怀有轻蔑之心,岂会做下这等事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