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于病床上三个月的人,纵使再年轻,肌肤都会失去原有的弹筋,转而呈一股松软之状。张君是结结实实吃了三个月的素,又熬着照顾如玉,又几乎没有飞檐走壁过,从手到脚确实素绵绵是个生过大病的样子。 自己将张君打成半死的儿子蹊跷死于行军途中,而张君一场大病却缓了过来。归元帝一生顺遂,发还未白便要经葬子之痛,心中之痛,可想而知。但正如他所说,天子家天下为家,为了天下百姓,一朝臣工,他也得强撑下去。 他松了张君的手,转身回到御案后坐了,说道:“听闻当初你于秦州私娶一寡妇,到如今还未记入族谱,但却为了她,连平南宁府的三孙姑娘都给抱扔到门外了,可有此事?” 张君随即便直挺挺跪到了地上,答曰:“回皇上,确实有。” 归元帝笑了笑:“你与去了的宁王两番打架,也是为了那寡妇?” 张君为了周昭而动手打赵钰,归元帝在听赵荡提过背后隐情之后,并不惊奇。男人么,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个心爱的女人,睡上两回,再生一窝孩子,许多人生来并没有什么大志向,之所以能成就大业,时势而已。 但为了一个乡下寡妇而与皇子打架,无论张君还是那寡妇,都叫皇帝生了几分好奇。 张君轻声纠正道:“回皇上,她是臣的妻子,臣不死,她便不能称寡妇。” 归元帝闻之一笑:“是朕说的不对。不过你做的很好,身为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就算不得是个男人。” 总算,他没有顺着那个寡妇追问下去,兴趣也就止于此了。张君心底里大松一口气,着皇帝亲自见过一回,他这个病了三个月的人,总算能继续活下去了。 * 姜璃珠被张君扔出府东门后,在外抽抽噎噎哭了片刻,还是叫永国府的两个门房捉弄着又扶回了静心斋。 正月十六的早晨,终于乐了一日的区氏重回悲伤,一想到最懂事最有出息的大儿子是因为自己的错失而死,胸口堆着块磊哭都哭不出来,泪都闷在肚子里,比之上一回初闻噩耗时更加痛苦,连眼睛都不肯睁开,不敢面对这可怕的事实。 扈妈妈带着丫头们进来几趟,见区氏一直睡的安稳,遂又退了出去。如此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早起的姜璃珠亲自端了盆帕进去伺候区氏梳洗,梳洗罢后两人转到外一进的大榻上相对坐着用早点,才将粥盛到碗里,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 张登甩帘而入,指着区氏骂道:“你可还要脸?你可堪为人/妻,堪为人母?” 区氏无精打彩,连丈夫的怒气都没力气顶了,抬眉问道:“我怎么了?” 张登两只手从自己身上从上往下比着,比得半天忽而见姜璃珠回头,对着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也不好再说下流之言,甩打着帘子,转身又走了。 区氏手中的勺子忽而落到桌上,再溅到地上,哗啦啦摔成了三瓣。她道:“不好,你姑奶奶去了何处?” 从昨夜就被忘掉的姜大家,区氏这会儿才想了起来,一把推了膝盖上所搭的狐皮褥子起身,下床走了两步便天旋地转,直接一个仰倒,躺到了地上。 姜璃珠起身,围着区氏走了一圈,看得一眼,停脚在她身边欲扶不扶,忽而尖叫了一声,待引来了扈妈妈等人,便于乱中转身出了静心斋。 * 姜大家老树开花发新枝,人言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要不经昨夜一回,还不知道自己果真能坐地吸土。她那先夫死了整整二十三年,但是这种事情又怎能忘。与张登相比,先夫简直就是条虫,而张登是条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龙。 整整一夜,他折腾到五更才睡。经这一回,姜大家才知自己前五十年,竟是白活了。 早起,张登望着被窝里无比娇羞的老妇人显然也吓坏了,不过好在怕惊到院里伺候的婆子们,并未敢大闹腾,起床之后披了件袍子转身便走。 张登一走,进来的便是如锦,这丫头从来笑笑嘻嘻,面容平常之极,也不知道张登看上她什么。 姜大家不知张登要怎么安排自己,但怎么都觉得一个贵妾之位该是有的,而如锦不过一个通房丫头而已,为了能于第一次就从气势上压下如锦,她指着那一地的衣服道:“将那件衣服给我捡起来!” 如锦也有五个月的身子,她怀孕之后面容越发丑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