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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林嬷嬷递过一碗热情腾腾的宁神汤,将她的思绪打断,“换了几剂方子,这梦魇的毛病却总不见好,明日还得让周总管另请大夫来瞧瞧。”

    说着,探手触上傅兰芽的额头,庆幸道:“亏得没热起来。外头流民闹得厉害,程大夫避祸回了乡下,一时半会也没法请他上门诊视,否则,以他的医术,恐怕早就找着小姐的病根了,何至于病了这些时日。”

    她忧心忡忡地望着小姐,若不是小姐好端端发起了梦魇,白日里精神不济,早在一月前,她们主仆便启程去往蜀州看望小姐的伯父,如此一来,刚好能跟后头的南夷作乱错开,又怎会像如今这般被困在城中,哪也去不了。

    傅兰芽接过宁神汤,默默饮着。想起父亲那夜被一道密旨急召回京,走时将云南事务暂且交由云南兵备使沈阜年接管,如今已一月有余,父亲却始终音讯全无,由不得她不起疑心。

    说起来,自从新帝登基,父亲已连遭贬谪,先是被挤出内阁,此后又调离京城,千里迢迢来到云南戍边,与此同时,父亲素来的政敌李士懋却颇得圣眷,不但升为首辅,同时还兼任吏部尚书之职,在朝中拥趸者众,日渐宣隆。对比之下,父亲的境况何等艰难,不必想也能知道。

    “嬷嬷。”她忽道,“哥哥这两日可有信至?”

    林嬷嬷正替傅兰芽掖被角,听得这话,摇摇头,“白日嬷嬷特意去问过周总管,老爷和大公子都不曾来信,想来都忙于公务,一时不得闲。”

    傅兰芽沉吟,父亲来回奔波、政务烦心,无暇给她来信,勉强说得过去,但大哥却在大兴任上,因兄妹感情甚笃,几乎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来信询问家中近况,还会将任上趣闻细说与她知晓,像这种长达一月没有书信的情况,几乎是史无前例。

    更让她烦心的是,外头南夷作乱,流民大批涌入城中,她们被困府中,犹如坐困孤岛。现下连父兄的书信都不知影踪,无异于已跟外界斩断了一切联系。

    她轻蹙着眉头,望一眼黑黝黝的窗外,忽然想起,她梦魇的毛病,也恰好是一月前父亲离府之时突然起了症兆。

    她想着心事,浑然不知月光透过窗纱,交织着床畔的灯光,投映到脸上,使得她每一处五官都精雕细琢,无可挑剔,肌肤吹弹可破,仿佛上等美玉,在暗夜中静静绽放着光彩,自有一股夺人心魄的美。

    林嬷嬷一旁瞧着,饶是她自小将小姐亲手带大,也一时挪不开眼睛,只不合时宜地想,夫人已是出了名的美人,小姐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夫人年轻时还要美上三分,也不知陆公子是犯了什么糊涂,竟会舍了小姐这样的良缘不要。

    她想起两月前,老爷得知陆公子纳妾之事,盛怒之下与陆家解亲,小姐听了消息,不见伤心愤怒,反倒过来云淡风轻地宽慰父亲。

    她知道,小姐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心里对这门亲事还是颇为满意的,毕竟陆公子模样和学问都是一等一的出众。

    更让林嬷嬷唏嘘的是,由于两家交好,常有来往,偶然陆公子来府拜访,撞见小姐,远远看着小姐时,那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她当时就知道陆公子心里中意小姐。若两人结亲,小两口显见得会举案齐眉、和和美美。

    可谁能料到好好的一门姻缘就这么散了,别说小姐,连她这个乳娘都觉得揪心憋闷,这不,小姐多半是因为郁结于心,这才病倒的。

    傅兰芽却无暇理会乳娘在想些什么,闷闷躺回床上,盯着帐顶出了一回神,开口道:“嬷嬷,这一月以来,咱们可是一封外头的信都未曾收到?”

    林嬷嬷不明白小姐为何要纠缠于这个问题,虽然不解,却也不好扯谎,一边放帘帐一边道:“嬷嬷每隔一日便会去问周总管,也是奇了,最近确实一封信不曾收到。”

    傅兰芽听了这话,再也躺不住,索性坐起身,正了正脸色道:“嬷嬷,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那个锦匣可是放在多宝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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