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攥紧梳篦,默默道:不过是少年往事而已。 三天后,杨娴贞回娘家省亲。 本来是打算住上五六天,和姨娘好好团聚的。 这天,大太太忽然把她叫到正院,拉着她的手,笑眯眯道,“你阿爷很器重女婿,任命已经下来了,你早点回去,预备盘缠,收拾行李铺盖,女婿本来就是南方来的,倒是不怕他适应不了。” 杨娴贞一头雾水,孟云晖是庶吉士,一介文官,根本不用赴外地当差呀?还是阿爷另有打算,想把他下放到地方郡县去? 姨娘怕耽误她的事,催她即刻动身。 杨娴贞回到闹市中的小宅院时,孟云晖已经把行李家伙事安排好了。 他头戴笠帽,脚踏靴鞋,一身珠子褐湖罗夹袍,衣冠齐整,眉目端正,匆匆和她话别:“今年天气反常,南方多地水患频发,我熟知长江中下游水系,朝廷命我随工部郎中、主事南下,协助治理水患。” 青年夫妻,乍然分离,杨娴贞忍不住眼圈一红,“官人何时返家?” 孟云晖看她一眼,眼眸微垂:“冬天前能赶回来。” 想了想,他又道:“我不在家时,你小心门户,看劳奴仆,不许他们生事。要是害怕,你可以回娘家暂住,等我回来,再去杨府接你。” 交待完这些,他吩咐随行差役启程,神情平静,没有一丝不舍留恋。 甚至他心里还有些微的雀跃和欢喜,这一次,他不必藏头露尾,可以堂而皇之带走三娘,顺便取回孙天佑和金蔷薇手里的书信。 孟云晖眼眸深处的喜悦没有逃过杨娴贞的眼睛。 她目送丈夫远去,转身进屋,吩咐丫头关门闭户。她哪里也不去,这里是她的家,她要守着这里,直到孟云晖回来。 少年时的刻骨铭心又如何?孟云晖还不是娶了她? 孟云晖和杨家的男人一样,在他心里,仕途是第一位的。她是杨阁老的孙女儿,仅凭这一点,哪怕对方是个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绝世美人,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就算孟云晖此次回乡归来时,把那女子一并带回顺天府,杨娴贞也不怕。 她在太太身边当了五年的学生,耳濡目染,学会的不仅仅只是管理内务的本领,知道该怎么对付妾室姨娘。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天使记得这件被孟娘子弄脏的衣裳,不是三娘补的啊。 话说,今天暴雨,穿着短裤的我好冷,可能没有二更,大家别等二更啊,免得失望,我要去加件长裤。 ☆、第124章 结局章(3) 七月十五, 于信奉道家的人来说,是中元节,对笃信佛理的人来说,则是盂兰盆斋会。 瑶江县人既拜菩萨, 也信符水能治病救人,和尚道士在他们看来是一家,干脆中元节、盂兰盆法会一起过。白天挎着提篮去山边烧包袱祭祀祖先鬼神, 夜里划着小船在江上放河灯祈福消灾。 都是为感怀逝去的亲人,也算殊途同归。 吃过早饭,李绮节和宝珠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叠金元宝。 把粗糙的纸钱卷起来,两头往中间一塞,轻轻一捏, 就折出元宝的大致形状了, 这是预备傍晚送出去烧给先人们的。除了纸钱、金元宝, 还要剪几件冥衣, 然后把纸钱、金元宝和冥衣封进一个个独立的纸袋里——纸袋是和纸钱冥币一块儿出售的——最后在纸袋封面上写下逝者的名姓。人们认为这样先人们就能收到子孙的供奉,不用在地底下挨饿受冻。 老百姓们不会念诵感怀伤悲的诗句,不能书写情意悱恻的悼文,他们对亡者的哀思单纯而又直接:只盼着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有钱花,有衣添, 有果腹的祭品食用。 吃好, 喝好,穿暖——俗气至极,但真挚赤诚。 孙天佑头戴芝麻罗帽, 从月洞门走进来,脚步匆忙,一边走,一边命阿满去套马备行李,他要出一趟远门。 李绮节放下小银剪子和叠了一半的金元宝,“今天还得烧包袱呢,怎么这么急?”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