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头皮发麻,一声呵欠,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李绮节原以为,以杨天保磨磨唧唧的性子,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杨家人就上门来了。 来的是杨表叔本人,他面如锅底,脸色阴沉,眼底一圈青黑,明显是气愤至极,一夜没有合眼。 才一进李家门,杨表叔就一巴掌甩在杨天保脸上,硬把他按在门槛外边,给李乙磕头。 李乙和李子恒是昨夜归家的,李家嫡支没有派上什么用场,他们收了李乙送去的布匹礼物,只闲闲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劝李乙息事宁人,少年公子嘛,哪个不会寻欢问柳呢? 李乙当时有些失望,不过看杨表叔亲自押着杨天保上门向李家赔罪,他又觉得嫡支的几位大官人说的没有错,少年人嘛,意气风发,青春得意,只要知错能改,谁舍得多苛责他们? 可怜杨天保细皮嫩肉的,昨天已经被李绮节胖揍了一顿,这会子又被杨表叔毫不留情地攥着脖子往泥地上磕,额头上眨眼间就一片青紫红肿。 李乙怕太快原谅杨天保,会让杨家人看轻李绮节,故作矜持,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李大伯和周氏更是端起架子,坐在堂屋里喝茶吃月饼,一声不吭,连个面都不肯露。 宝珠、进宝、招财、刘婆子、曹氏、宝鹊等人也和主子们同仇敌忾,垂手站在院子里,冷冷地看着杨家父子。 至于李子恒,因为脾气太过迂直,李乙怕他坏事,把他关在里屋,不许他出门。 杨家的仆人、脚夫蹑手蹑脚,抬着一担担箱笼进门。 间壁几户人家在门外探头探脑,想跟进李家看热闹。朱家几个小娘子最是顽劣泼辣,硬推开杨家的长工,差点钻进内院。 曹氏听到外面的嘈杂人声,板起脸孔,往大门前一站,冷笑一声,“诸位在门口站着不嫌腿酸吗?要不要进来坐坐?“ 她生得苗条清瘦,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绰约的标致人。现在年纪上来,脸上的肉瘦尽了,不笑的时候,完全是一副不好惹的尖酸刻薄相。 李家村的村人们讨了个没趣儿,立刻作鸟兽散。 朱家几个小娘子还想往里走,曹氏一手一个,揪起几个小娘子的发辫,往门外一推。 朱家小娘子们捂着脑袋,连声唉哟,疼得龇牙咧嘴,一溜烟跑没影了。 内院里,杨表叔看杨天保已经被自己打得不成人形,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难免有些心疼,终于吞吞吐吐,道明了来意。 坐在堂屋湘竹镶嵌双鱼戏水刺绣屏风后头的李绮节暗暗舒了口气:杨家的亲事,总算是退了。 而李乙则霍然变色,双拳捏得格格作响:原来杨家父子不是来为了小黄鹂一事赔罪的,他们是上门退亲来了! ☆、第26章 恼怒 杨表叔和杨天保父子被李乙赶出院门。 杨表叔说尽好话,赔尽小心,李乙不为所动,因为顾忌李绮节的名声,他忍着气,没有大声吵嚷,只喝令杨家人速速滚出李家。 杨表叔满面羞愧,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捂着脑袋嚷疼的杨天保,带着杨家仆从,狼狈离去。 李大伯和周氏又是惊讶又是气愤,茶也不吃了,月饼也不啃了,一递一声道:“杨家欺人太甚!我侄女一顶一的乖顺伶俐,他们竟然要退亲?“ 李大伯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退就退!“ 周氏横了李大伯一眼,嗔怪道:“官人莫说气话了,快去劝劝二叔,好歹别气出病来。“ 院子里的李家家仆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一声,悄悄散了。 唯有李绮节一人暗暗欢喜:“总算了却一桩烦心事。“ 李乙揣着一肚子火气,踏进堂屋,一眼看见李绮节脸上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笑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知女莫若父,李乙当然晓得女儿李绮节不乐意嫁给杨天保。 到底是年纪小,只知道意气用事,不明白杨家的退亲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她将来会面临多少烦难和苦楚。 说起来都怪他这个做父亲的当年一时心软,放纵李绮节放脚,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媒婆进门,看她一双天足,还没开口,先就暗自摇头了,怎么可能为她谋求到好亲事? 真论起来,县里不缠脚的小娘子比比皆是,并不是说大脚就不能嫁人了。可有名有姓的体面人家,都不屑于娶一个大脚媳妇进门,难道要把李绮节下嫁到乡间人家去? 李乙摇了摇头,他自己便是从乡野之地走出来的,乡下虽然清净,不讲究大脚或是小脚,但大多是合族而居,一大家子从祖辈到重孙辈,男女老少,几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