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晴一只手撑着拐杖,斜斜地依靠在墙上,扶手和墙壁上的灰尘在她的白裙上蹭出一道道灰色的痕迹。 而另一只垂下的手掌中握着一把枪。 枪口上隐约有硝烟升起。 “这么快就上钩了啊。” 她看着槐诗身下那个奋力挣扎的人,然后让开了楼梯入口,“留活口。” 在她身后的台阶下,柳东黎神情复杂地走上前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艾晴,忍不住后槽牙发凉。 他就没想到,艾晴的把握竟然在槐诗这里。 在被艾晴带着来这里的路上,他终于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所有人都以为犯罪者在袭击了警局之后就会带着边境遗物销声匿迹,多避风头。 可艾晴心中却对此保留着不同的意见。 而根据就是昨天上午那几具新发现的尸体——虽然同样惨烈,可是上面却存在着拷问和凌虐的痕迹。 他们在临死之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在那么多惨烈死亡的掩盖之下,这一条线索被大多数人都掠过了。 可看其他的尸体就可以看得出来,凶手的杀人手法虽然残酷,可是却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在无关的事情上消磨功夫。 哪怕是自身有着极强的施虐欲,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升华者并不是无敌的存在,尤其是现境这样苛刻的庇护所,就算是身怀高阶圣痕也不可能为所欲为。 倘若留下线索招致天文会的追索,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既然东西找到了,又何必费劲再去折磨其他人呢? 嫌尸体不够多么? 内部肃反?排除异己?追究责任?还是说纯粹无关的两桩案子? 那么,在无数的猜想之中,或许就存在着一个贴近真相的可能: ——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没找到。 除了那个盒子装的边境遗物之外,他们还有另外的东西一齐丢失了。因此,就算是找回了盒子,他们也绝对不会罢手。 倘若如此的话,那么他们接下来的目标之中就可能存在着一个人…… 那个报案者,最先发现盒子的人。 槐诗…… 只有这么一张废牌在手里,真亏这个女人敢做这么大的牌,当着所有人的面叫梭哈。更可怕的是,这一把牌还真让她做成了。 原本柳东黎还以为槐诗被轻轻放过是因为艾晴看在青梅竹马的份儿上网开一面,如今看来这个女人真得一点人性都没有啊…… 而想到自己的把柄就掌握在这种人的手里,柳东黎的心就凉得越发透彻。 如今艾晴下了令,他也不敢找借口划水磨洋工了,只得叹息了一声,撩起头发,抬起眼睛,看向前方走廊地上那哭嚎着扭打纠缠在一起的二人。 “——查房!身份证掏出来!” 早在他开始搔首弄姿的时候,槐诗心里就有了不妙的预感,此刻他竟然故技重施,哪里还有中招的道理,顿时扭过头去,眼睛逼得要多紧有多紧。 就算是被打死,他都不愿意再像上次那么丢人了。 而那个对此一无所知的男人却愕然地抬起头,看了过去。 在紧闭双眼的黑暗中,槐诗竟然听见了奇怪的’嗬嗬’声,而拉扯着自己的力量骤然松开了。 那个人好像在满地打滚。 在茫然中,槐诗将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隙,看向地下那个人,只看到他呆滞地望着槐诗背后楼梯口的方向,就好像无法呼吸一样不断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面色憋得青紫。 可他的神情却毫无绝望,反而充满了惊喜和赞叹…… 娘耶,这是什么神仙技术? 槐诗心里彻底凉透了,更加不敢回头,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直到咚的一声,那个人倒在地上,陷入晕厥,柳东黎上来把那个人扛起,随便找了个椅子之后五花大绑起来,槐诗都保持着闭眼的姿势。 直到最后确定自己安全之后,他才松了口气:虽然眼前这货和那俩土匪一样非请而入,但总之还是礼貌地表示了一下感谢。 最后,他看向了刚刚悍然开枪救了自己狗命的艾晴,却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就在茫然中,他听见了艾晴的叹息: “槐诗,好久不见。” “……呃。” 槐诗愣了好久,忍不住挠头,尴尬地问道:“抱歉,你哪位?” “……” 漫长的沉默中,旁边的柳东黎憋不住了,别过头噗嗤一声笑了出声。 而艾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指再度拉开了手枪的扳机。 “哎呀,好久不见!” 在死亡预感的可怕压力之下,槐诗赶忙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你看我这个记性,我想起来了!” “哦?”艾晴的眉毛微微挑起,枪口抬起一寸,“那说说看,我是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