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深不见底的泥沼上方,十几块木头随意的拼接成了一片粗陋的平台,如同舢板那样,在沼泽的暗流中缓缓在泥泞中飘动。 不知去向何方。 灰色的帐篷旁边,铁桶里燃烧着篝火,烘烤着一片片五颜六色的蘑菇。在油脂的析出之中,蘑菇片张开小口,在铁网上发出一阵阵捏死耗子一样的尖细声音。 带着马头面具的男人随手抓起了一把胡椒粉撒下去之后,又抹了一遍酱汁,一直到那些饱含诅咒的剧毒蘑菇彻底停止了哀鸣,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有一说一,槐诗那个家伙虽然缺德,但这食谱弄的是真不错。”托尼抓起一串来,啃了两口,啧啧感叹:“总算不用啃压缩干粮了。” 同伴叹息了一声,也抓起了一串:“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食谱完全记错了,种出来的蘑菇有超过一半都是有毒的啊。” “吕西安你这就不懂了,这不就加点地狱风味儿么?有毒才更带劲儿。”托尼吃的满嘴流油,看向了帐篷里的最后一位同伴。 “你要来一点么?” “你的手艺?算了吧。” 带着镣铐的‘同伴’嗤笑了一声,懒得理会。 托尼耸了耸肩,并不在乎,而是歪头看向远方的迷雾,在稀薄的雾气里,无数诡异的幻象不断浮现,引诱着探索者向着更深处进发。 直到不可自拔,化为淤泥中枯骨,和无数尸骸作伴。 “精彩,实在精彩。” 托尼惊奇的赞叹:“这可比现境的电视剧精彩多了,这个转折,实在是厉害。” 吕西安在旁边无奈的摇头。 碰到这种用毒蘑菇来添味,把诅咒幻象当连续剧来看的同伴,对于一个正经的地狱开拓者来说,实在是饱受冲击。 直到一顿毒蘑菇吃完,托尼抬起袖子,擦了擦马脸上的油,回头问道:“几点了?” 吕西安看了看腕表,“现境时间凌晨三点十五分。” “等了有两天了吧?还不来?”托尼挠头,“难道说那家伙运气不好,出门就掉进统治者的老家里去了?” 吕西安很想说你他娘的在扯什么蛋,但仔细一想,却又不得不承认:“啊,以槐诗的运气,倒是有可能……” 作为天文会在地狱中安排的‘向导’,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 按照既定的路线,原本槐诗应该在一天前和他们会合,然后双方合作,一直到深度区的最底层深度40左右的领域,两边分道扬镳。 可现在看来,计划一开始就出了差错。 槐诗小队迟了一天的时间。 在地狱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有可能是走错了路,也有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但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死了。 “还等么?”托尼问。 “再等一天。” 吕西安说,“我们有自己的任务,如果到时候他还不到,我们只能出发了。” “那就一天。”托尼回头,看向帐篷:“将军阁下意下如何?” “呵,一个囚徒的意见,有必要在意么?”镣铐之中,将军无所谓的瞥了他一眼:“就算是不同意,难道不也是平添屈辱么?” “说真的,你戴上铐子之后好说话了很多,我真的不想把这玩意儿解下来。”托尼感慨。 “你最好别。” 将军的嘴角微微勾起:“我也没办法保证,会做出什么。” “放心,我跑得快。” 托尼满不在意的打开口袋,继续摆上了一片片新鲜的蘑菇,开始炙烤。可就在第二次还没有翻面的时候,垂眸养神的吕西安忽然手指微颤。 在手腕上,一串各色的珠子中,忽然有一颗浮现阴霾。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说: “我们该走了。” “不等了?” “不等了。”吕西安起身,干脆利索的开始收拾东西:“我们要出发了,尽快一些,否则的话,可能会有意外。” 托尼并没有执着追问对方的判断缘由。相反,在地狱探索中,最不需要的就是理由——最需要的,恰恰是信任。 将信任交给足够承担信任的人。 论地狱探索,托尼自知一万个自己加起来都比不上吕西安随便看一眼。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说走,那就走。 “槐诗稍后来了怎么办?” “看不到我们,他们就知道我们已经出发了。”吕西安的动作毫不停顿:“他不是会留在原地傻等的人,况且,他也有自己的任务。” “我们要不要找个保密盒子把线路图留下来?” “再怎么保密的盒子也有被其他人打开的可能,留下就是给他们留下隐患,该写的该知道的,任务开始之前我就已经把文档发给他们了。”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