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妹又哭又闹,拔剑要自刎,他没了法子,只得一人去薛家。 但是这一次,薛妃再也没见他。 他在薛家门外等了一日又一日,看日升日暮,人来人往,开始有些明白,薛妃等他时的心情。 人总是这样,等到真正失去后,才开始慢慢懂得。 他明白的太晚,他再也没有等到薛妃,等到的是薛妃被来薛家的李泓看上,入宫做了宫妃。 宫墙深深深几许,这一次,他终于和薛妃成了陌路人。 往事涌上心头,崔元锐胸口微微起伏。 他低头,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薛妃,心中情绪翻涌。 他们两人之间,又怎会只是议过亲? 她曾是他心上人,直至今日,仍然如此。 可她是宫妃,天子最宠爱的人,他心上的那些重量,便算不得什么了。 如今她是太子的生母,昭阳殿的主人,朝臣们忌惮的薛妃娘娘,她想要的尊荣,地位,宠爱,都有了,没有人再敢说她是庶生,更没有人拿她的出生说事。 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她一生都会富贵无极。 ——当然,以她如今的身份,纵然做出什么任性的事情,天子也会无条件宠着她。 毕竟,天子那么喜欢她。 只是说来奇怪,自她进宫之后,她曾经的小脾气与小性子,似乎随着她的进宫一并消失了。 他听得最多的,是宫人说她贤良淑德,是朝臣骂她柔媚惑主,至于她那需要旁人来哄一哄的小任性,却是一点也不曾听说过。 崔元锐看了看薛妃。 宫廷的残酷,不曾让她改变半分,磨去她所有骄傲棱角与柔软的,却是他与她的往事。 崔元锐垂眸,哑声道:“当年之事,确是我对你不住。” 仲春二月,凛冬的寒气尚未散尽,风一吹,便将冷意一同带了来。 薛妃的声音明明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却让他冷到了骨髓里:“从十二,到十六,我这四年时光,在你那里,也不过是一句对不住。” 崔元锐手指微紧,薛妃的话仍在继续:“都道崔家子弟最是薄情寡义,做事从来是权衡利弊,我那时年少,只想着你与旁人不同,可浪费四年时间之后,终于发现,是我痴了。” “崔元锐,你果真是崔家长房嫡子,骨子里便是冷血薄情的。” 崔元锐低头看着薛妃,眸光变了几变。 他与薛妃的往事,认真算起来,的确是他负了薛妃。 薛妃莫说只是骂他,纵然一剑将他杀了,他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切皆是他的错。 薛妃抬着头,杏眼中蕴着水光,迎着崔元锐挣扎的目光,颤声道:“你若还念着当年半分旧情,此生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该出现在九公主面前!” 崔元锐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九公主? 崔元锐忽而想起那个蹒跚学步时,突然撞在他腿上的小肉团子。 九公主的模样并不像天子,而是像足了薛妃。 撞到他腿上后,不哭也不闹,反而抬起小脑袋,冲他笑出一口小虎牙。 他看九公主身后并没有跟着宫女内侍,便将她抱了起来,将她送到昭阳殿去。 小小的九公主揪着他头盔上的璎珞,口齿不清地说道:“骑大马,我要骑大马。” 他便将她放到了肩上。 九公主笑得更欢快了,到了昭阳殿,仍不愿意放开他的手,薛妃从殿内走出来,看见他的到来大惊失色。 想到薛妃那日的模样,崔元锐又看了看面前的薛妃。 大夏民风开放,天子李泓更是一个颇为大度的人,连寡妇都纳了,又怎会在意薛妃曾与他议过亲? 更何况,他与薛妃议亲的事情并不是秘密,瞒是瞒不住的,他今日送九公主回来,也只是怕九公主一人在外面受了什么伤害,并无旁的因素。 薛妃不应该吓成那般模样。 崔元锐越想越疑惑,忽而又想起九公主那张与李泓并不大相像的脸,再一想他与薛妃的那一夜,瞳孔骤然一缩,失声问薛妃道:“九公主是——” 话刚出口,他便不敢说下去了。 薛妃冷笑,道:“你终于发现了?” “崔元锐,你我相识多年,你终于聪明了一次。” 崔元锐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早该想到的。 哪怕李泓在去薛家的那一日便宠幸了薛妃,薛妃生九公主的日子,也太早了些。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