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一直是三公之中最有权势的一位,甚至能压得天子喘不过气来,直到赵怀山的出现,打破了大将军一手遮天的局面——他连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住,唯一的作用,是拿着印绶盖盖章,让人知道,当今的大夏,是有大将军的。 “除却赵怀山,舅舅手下还有什么人?是御史大夫薛怀信,还是大司农林修然?又或者说,是近日被舅舅打压得只得送女人进宫求情的光禄勋崔元锐和京兆尹崔振波?” “三公九卿之中的实权人物,从无一人贴心保舅舅,他们而今不敢违逆舅舅,不是因为英明神武,乃天选之子,是因为母亲手握兵权,是因为不服舅舅的世家被我尽数除去,他们不敢不从舅舅罢了!” “如果我与母亲失势,舅舅觉得,这些人会如何处之?” “这些人会拥兵自立,虎踞一方以待天时!什么忠于大夏忠于李家,舅舅莫要忘了,往前推个几百年,他们都是前朝旧臣!他们对前朝尚且不忠,怎会甘心替大夏卖命?” “普天之下的世家,哪个不想成就霸业取李家而代之?!” 李泓肩膀一震,颓然退后两步。 程彦说中了他隐藏在心底深处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没有了长姐与程彦,他什么都不是,他根本搞不定这些朝臣与世家,他为帝多年,却不是一个优秀的天子,甚至连合格都称不上。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李泓喃喃道:“朕是天子,他们不能这样对朕,一定是你搞错了——” 崔莘海临死之前告诉他,作为天子,最不需要的,是仁善。 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子,他努力地改着这个缺点,他以为,只要他做到了长姐曾经做到过的事情,这些朝臣世家,便会像畏惧长姐一般畏惧他,他成为长姐心中如镇远侯一般顶天立地的男儿,他不需要长姐再为他出生入死,长姐与程彦只需要在公主府内安享荣华便好。 “舅舅!”程彦道:“自始至终,只有我与母亲是和舅舅一条心的,只有我们不会害舅舅。”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在母亲心里,舅舅一直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着的仁弱小弟弟。 “舅舅无需担心我与母亲权重,会行谋逆之举,我曾对着皇天后土发过毒誓,一生都不会背叛舅舅,我想要的,是天下承平,万世长安。待北狄平定,世家尽除,大夏再无内忧外患,无需舅舅开口,我也会自请离开华京。” 与繁华热闹的华京城相比,她更喜欢神秘的水下梁王宫。 不止是梁王宫,还有许多李斯年曾与她说过的,她不曾到过的地方。 天下之大,她想好好走一走,看一看,而不是一辈子困在华京城,看着宫墙上方,四角的天空度一生。 李泓双手抱头,蹲坐在地毯上,程彦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软了三分,道:“所以舅舅,你把李斯年的解药给我,好不好?” “朕真的不曾毒杀他。”李泓缓缓抬头,眼眶里聚满了泪水,对程彦道:“朕的确在他饭菜里动了手脚,但那只是让他暂时病了的东西,不会伤到他的性命。” “那药是御医院正调的,你若不信,朕可以将他召来,你亲自审问他。” 怕程彦仍是不信,李泓用帕子擦了擦脸,清了清嗓子,让老黄门请院正过来。 老黄门应声而去。 不多会儿,老黄门跌跌撞撞跑回来,道:“陛下不好了,院正上吊自杀了。” 李泓一怔,连忙转向程彦,解释道:“阿彦,你要信我,这,这不是我安排的。” 李泓顷刻间紧张起来,连朕的自称都忘了。 程彦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片刻之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以李斯年的警觉,他早就知道饭菜有问题,隐而不发,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让她与舅舅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