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忍不住低下头细想起来。颜雪柔问出这一句后,见他神情不对,便收了声,连大气也不敢喘。 走出竹院的颜雪臻和颜雪阑其实并没有去梅院练字,而是又悄悄折返回来,满脸好奇地盯着那边,见紫裳和如丹在院外守着,也不知里头什么情况。 颜雪阑轻轻咳嗽了一声,紫裳回过头,见了他们,赶紧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凑过来。 兄弟俩赶忙又将脖子缩了回去,颜雪阑看着大哥,问:“晋王怎么忽然来了咱们府上?” 颜雪臻:“还不是担心你阿姐!” 颜雪阑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今日一整天颜雪柔的表现,只能简洁明了地概括:“恐怕是阿姐更担心晋王吧。” 颜雪臻瞪大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院内,颜雪柔正小心翼翼地觑着唐颐的脸,唐颐却忽然低低笑了。他不由分说一把握住颜雪柔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凑在她耳边道:“我今日哭,是因为今日是我母亲的忌辰。你这一脸担忧焦虑的,又是因为什么?” 颜雪柔浑身僵硬,表情几乎是定住了。 夜幕初初降临,唐颐将她松开些,低头盯着她的脸,眼中有温柔却不灼人的光,如同夜色中的温暖烛火。他轻轻道:“你从前最怕的便是唐衍,如今有人要和他成亲了,你再也不用怕圣人将你许配给他,为何倒难受了?” 曾经最怕他知道的事,如今被他仿佛无关痛痒般说出,颜雪柔这才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个大错,出了个大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面红耳赤地推开唐颐,摇摇头道:“就算是我弄错了!我……我祝他们百年好合!” 说罢转头就要走。 身后的人将她一把抱住,语气颤抖,仿佛带着无尽的隐忍与期待:“你若是不说,我就当你难过都是为了我。” 他的怀抱很温暖,颜雪柔从外头一路跑回来,一身汗已经冷透,骤然被这样抱着,竟仿若刚从冰水里被捞起来,被抱上了温暖的炕上一般。她僵硬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要挣开他的怀抱,唐颐用劲虽不大,可她竟挣不开,情急之下只能磕磕巴巴地狡辩:“谁难过了?我……我难过是以为……以为你当真喜欢武盈盈,看你可怜罢了!谁知你竟是因为昭太妃忌辰而哭,你……” 她扬起音调:“今日是你母亲忌辰,你怎可在此对我这般无礼?!” 唐颐简直被她弄得忍俊不禁,道:“对旁人无礼,自然是对母亲的大不敬。” 他抬眼看向已然闪烁在夜空的繁星点点:“对你无礼,却又是另一种说法。” 颜雪柔转过身,用焦急的、含有警告的眼神看向他。 唐颐的神情却极是宠溺:“每年今日,我都痛苦不已,今年,大概是母亲心疼我,不愿看我再沉浸于痛苦中,便给了我一剂最能抚慰伤口的良药,一个弥足珍贵的礼物。” 夜空之下,颜雪柔的神情终于承受不了地融化了,抵在胸前的手也轻轻放了下来,少年和少女终于拥抱在一起。他们抵着对方的额头,不断蹭着对方的鼻尖,感受对方眼中的光芒,就这样静静依偎,良久良久。 …… 当夜,唐颐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进宫去面见了圣人。 听完唐颐简洁明了的禀告,圣人放下正在批阅的奏章,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幼弟,有种将奏章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偏偏唐颐还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语气又是坚定,又是充满恳求,圣人甚至觉得,这个自小就特烦别人唠叨的幼弟,今夜像极了念经的和尚。 他听在耳中,有种自己什么都安排不了、所有人都不听话了的感觉,于是越来越不满,越来越窝火,对唐颐吼了句“闭嘴”,拂袖离去,想也不想就径直去了秦莞的蓬莱殿。 秦莞之前并未得到圣人让自己侍寝的消息,见圣人满面怒容走进来,深吸一口气做好所有准备,满面微笑地上前听他倒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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