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轻松的话题,“先前问你的话,还没正经答呢。我听相识的娘子说,你是该去拜见陛下的,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李齐慎心说因为我急着见你,但这话显得不太对劲,他有点弄不清这急匆匆的心思从哪儿来,又怕吓到眼前的女孩,干脆囫囵过去:“我同我阿耶,难不成还演什么父子情深吗?” 谢忘之想想也是,沉默片刻:“但礼节上总归……我怕有心人要借此找你麻烦。” 刚才急匆匆跑来,非要见一面,好像见不着这一面,即刻就要憋死,这会儿见了,万千思绪堵在心口,到头来还是一句都说不出。李齐慎没经历过,不知道这感觉算是什么,憋了一会儿,一踩马镫,翻身上马。 “也对。”他挽住缰绳,“那我先回去,说不定还赶得上。” 毕竟一身轻铠,李齐慎一上马,刹那间从匆匆前来的少年成了庄严肃穆的小将军,今天天气又好,太阳大,日光毫不吝啬地打在他的铠甲上,照得闪闪发亮,倒像是尊镀了金的神像。 “好。”谢忘之仰头,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去吧。” 李齐慎“嗯”了一声,马头往边上一侧,将要转身出巷,又忽然转回来。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挺正常一个邀约,出口却有些磕巴:“……过会儿你有空闲么?” “……有。”谢忘之一愣,“怎么了?” “那过会儿我再来找你玩。”李齐慎没等她回答,直接掉转马头往巷口跑,马蹄声里少年的声音清晰明了,“我回来了,可不许再哭了。” 谢忘之一时没懂,心说我也没哭呀,手却本能地抬起来,在眼下摸了摸。坐了一路马车,又聊了这么一会儿,先前渗出的眼泪早被风吹干了,眼睛底下却有些略微的干燥,正是泪痕。 谢忘之想起来了,这是先前在星月楼二层的露台上流泪,让李齐慎看了个正着。 一股莫名其妙的羞赧涌上来,谢忘之满脸通红,使劲在眼下搓了两下,没把肌肤上残留的泪痕揉干净,反倒揉出更红的一小片,像是描了个新嫁娘的妆。眼下略微干涩的感觉却清清楚楚,甚至更为明晰,明明白白地提醒她刚才干了什么。 她学着楼底下和李齐慎素未谋面的小娘子,在楼上傻乎乎地追着他往前,一面喊着郡王,一面不受控地流泪。 ……丢死人了! 谢忘之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该恼该酸,想想李齐慎先前的话,又涌上来几分微妙的甜。她憋了半天,也没懂这是什么感觉,干脆抬手,一把捂住了脸。 刚巧绿珠出门来找她,乍见她捂着脸,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手忙脚乱,声音都带了三分颤意:“……娘子?娘子这是怎么了?” “没事。”谢忘之知道她怕是想岔了,面上更红,她怕绿珠担心,勉强放下手,却不愿让她看见,往一侧避了避,“回去吧。” 绿珠守规矩,不该问的不问。车夫先回来,眼看耽搁久了,她才忍不住出来找自家娘子,见谢忘之好端端一个人,她也不讨没趣:“奴婢知道。” 两人进了谢府,一路回了谢忘之的小院。一脚跨进院门,谢忘之说:“我想沐浴。” “奴婢这就安排。” 绿珠手脚利落,说干就干,刚走出没几步,身后谢忘之忽然说:“等等。” 绿珠转身:“娘子怎么了?” “……去找找,有没有桃花香的香露。”本来挺正常一个要求,谢忘之说出来总觉得难以启齿,憋得面上飞红,“我……我今天想用这个。” ** 镜里的女孩打扮妥当,花簪松松地半挽着刚绞干的长发,耳边特意留出两缕,温婉地半弯着,衬得女孩格外柔软,让人想试着拂开发丝,轻轻抚过那张漂亮的脸。 谢忘之对这模样挺满意,绿珠却觉得不妥:“娘子,要不要上个妆?” 按理,见客是该上个妆,但谢忘之觉得自己就长这模样,别说小时候不懂事,如今哭得满脸泪痕的样子,李齐慎也见过了,她仔细上妆遮掩反倒显得矫情。 她摇摇头:“不用了,这样看着还好吗?” “娘子自然好。”绿珠替她正了正耳铛的位置,再看了看,“娘子唇色淡,要不要点些口脂,显得气色好些?” 铜镜只能照人,颜色分辨不清,谢忘之看不出来,只能顺着绿珠的意思:“也好。” 绿珠应声,当即挑了放口脂的盒子出来,打开让谢忘之挑了颜色,再用签子蘸了一点,细细抹到她唇上。谢忘之原本的唇色淡,这么一点染,气色好了不少,不过到底没上妆,口脂的颜色还是显眼了点儿,一眼就能看见唇上犹如春花的颜色。 绿珠犹豫着要不要说,谢忘之却不懂,以为好了:“那就这样。想来郡王也等了很久。” 她一起身,就是要走的意思,绿珠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屈膝行礼,没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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