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不太对。” 面前突然凑过来一张脸,姿容冷丽,眉目生寒,偏偏浮着点恰到好处的笑,眼睛里沉着的碎金一晃一晃地勾动人心。谢忘之说不清自己在惊什么,本能地揪紧袖口,面上迅速红起来,颤着睫毛,憋了会儿才找托辞:“没、没有啊……可能是太熏了,刚才真贴着火呢。” “是吗?”李齐慎又凑近一点。 谢忘之更惊,后退半步,另一只脚还没接上去,脸颊先被捧住。控着她的少年在一瞬间神色变幻,笑意收敛,李齐慎认真地看着她,甚至用指腹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不要瞒着我。”他轻轻地说,“我看得出来,你心里藏着事情。” “我……” “无论是什么事,总能和我说说的。我能解决是最好;”李齐慎接着说,“又或许我不能,但也比你憋着好。” 指腹再一次抚过脸颊,指尖几乎是挨着眼下擦过去,仿佛擦去尚未流出的泪水。李齐慎没再说什么,收回手,安静地等着谢忘之开口。 谢忘之一愣,没来由地抬手,摸过眼下,像是借着那地方和他短暂地牵手。她同样看着李齐慎,沉默很久,忽然垂下眼帘:“……是啊,我是想着事儿呢,不然也不至于连这个糕都做不好。” 肯说就好,李齐慎微微一笑:“是什么?” 谢忘之又沉默了,在心里演练一番,斟酌着该怎么问,片刻后才再度开口:“上回你没告诉我,我以为你是不知道,但我现下想想,你大概是不好说吧?我想知道的事情其实就这么一件,雨盼她……” 她顿了顿,抬眼看李齐慎,“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来了。 这话真不好答,李齐慎难得无言,也沉默片刻:“我知道,只是当时不好说。” “嗯。”谢忘之应声,呼出一口气,“那现在告诉我吧,她怎么了?” “……她是被人掐死的。” “谁?”果真如此,一瞬间谢忘之感觉心跳都快起来,她舔舔嘴唇,“你知道吗,是谁?” “我托乐言去问的,含象殿那边咬死是自缢,但颈上的勒痕不对。能让他们这么隐瞒,再想想近来的那几个道士,”李齐慎笑出点讥讽的意思,声音淡淡的,“若我没猜错,是我阿耶。且恐怕她生前……不只是被掐杀。” 中间的话不用多说,谢忘之不傻,大概猜得出是怎么回事,她一时答不出话,没敢继续看李齐慎,后退一步,扶住了身后的灶台。她觉得有点晕,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跳。 ……原来如此,原来姚雨盼是这样死的。 耻辱、恶心,至死都不得安宁。 年前她还是活生生的人,巧笑倩兮,想着要攒钱寄回家,免得家里的弟弟妹妹难过;可她没挨到那一天,不过十几天,红颜成枯骨,一卷破草席当做棺椁,死后还要受薛歌书的嘲笑。 时过境迁,刚刚得知噩耗时的悲戚被时间冲淡,如今知道真相,从心底冲出来的就是怨恨和愤怒。这感觉比当时让太子妃借故罚跪时还明显,和血气一起直冲上来,恼得谢忘之晕晕乎乎,不自觉地收紧手,修剪得宜的指甲在掌心里掐出深深的红痕。 这就是为君者吗?为君者是人,其他人就不是吗?凭什么…… ……凭什么! 谢忘之死死低着头,额发垂落,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李齐慎猜得出她在想什么,这种感觉他经历过无数次,甚至比她更深,让他想起来都咬牙切齿。 “所以我才赶来,让你去清思殿,等熬过采选才回去。这次采选的宫人,恐怕命都悬在丝上,即使能逃过我阿耶,取炼丹用的东西,也太伤身了。”但李齐慎只是接着说下去,语调平静,“我没那个本事,我救不了她们,我只能保你。只要你在清思殿,就绝不会遇上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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