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上去惯着她,她会越来劲,干脆就不理了,等会儿那股子邪性过去了自然就好了。 太傅大人稳如泰山岿然不动,他当然没那闲工夫自己研墨,随手招呼了个路过的婢女进来伺候,随即埋首一头扎进面前繁重的公务里去了。 夜色渐临后,婢女在阁楼外的围栏回廊上挂了灯笼,摇曳的烛火从朱红的罩笼里透出来,在外层形成模模糊糊地一圈柔光。从大开的窗户望出去,空中一弯银钩月,尖尖的两头堪堪挑起无俦夜幕的一角,露出里头璀璨的星芒来。 封鞅靠在宽大的椅背里赏月,两手交握在身前,右手食指无声敲在左手手背上,约莫敲了上百下,坐不住了又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来回在屋里渡圈儿。 渡来渡去要把地心渡出个窟窿,太傅大人心里觉得不太妙了:今儿这邪性怎么还没过去呢? 他咂了口气,心头一杆相思秤左右摇摆晃荡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偏到南边寝间那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往后日子还长,立夫纲的机会还多得是,不急于这一时嘛! 转身正要往出走,外头有婢女行礼的声音传进来,“拜见公主殿下!” 太傅大人当即止了步子,挺一挺腰杆子,两步退回去端端又落座在太师椅里,随手拿了本古籍递在眼前,专注地仿佛从来没有起身过。 第47章 及良时 合懿甫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太傅大人的冷脸, 眉心有不自觉微皱起来的痕迹, 半垂着眼睑看书, 目不斜视的模样, 仿佛屋里多出来的一个大活人于他宛若空气一般。 真的生气了?她心里犯嘀咕, 转身从松青手里接过来一方红木托盘,上头放着几叠精巧的糕点,并一碗银耳莲子羹。 她觉得自己很是会疼爱自己的夫君, 太傅大人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不能教他饿着肚子嘛!这一水儿全是甜的, 他吃下去,甜上心头约莫也就能消气了,肯定还会很感动她的挂念, 下半晌那一点儿别扭,她都忘了,他一定也不会在意的。 合懿冲松青使了个眼色教退下,身后雕花木门吱呀一声缓缓阖上,她往案几那边走, 郑重其事地咳了声,弯着嘴角乖巧叫他, “夫君, 你都忙大半天了,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吧,别累坏了。” 看吧,就是这样, 使性子的时候能吊着脸让他自己去研墨,心情好了转眼就能成天底下最好的小媳妇儿! 封鞅暗自腹诽一回,较上劲儿了,不打算就这么被她糊弄过去,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然的神色嗯了声,惜字如金,“放下吧!” 就放下吗,那言辞形容听着怎么不像是感动的意思呢? 合懿有些泄气,站在案几前一动不动地打量他,他低着头翻书,修长的手指轻轻捏在暖黄色的书页下角,一连翻过三页之后,似乎觉得她站的位置挡住了光,略挪一挪身子,自顾转向另一边了。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模样,偏就不信这个邪了,啪嗒一声把托盘放到案几上,脚底下揉搓了几步又转到他面前,果不其然,人家不动声色地继续转到另一边去了。 不就刚刚撂了一回挑子不给他研墨,至于别扭成这样么? 她这会子存心就要跟他过不去,抬起胳膊展开宽大的袖摆拦在他眼前,真切地把他的光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命令他:“不准你看了!” 这就沉不住气了,封鞅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没笑,面上一本正经的停了下,装模作样装上了瘾,伸手拨开她的袖子,就准备起身。 那头的合懿已经逐渐把腮帮子鼓成了只河豚,压着气性儿呼出一口气,二话不说冲上去压着他肩膀按回椅子里,一扭身子非挤到他怀里去,用自己在他和书籍之间形成一堵隔断,双手捧着他的脸到眼前,两弯秀眉蹙成不满的弧度,“我在你跟前你看什么书嘛,看看我!” 投怀送抱也没有她这么粗暴的,封鞅毫不留情拉下她两只手,背向后靠进椅子里,随手把古籍扔在桌案上,翻旧账的口气,“我怎么记得刚才有人说不想看着我的,嗯?”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这么小气吗?”合懿很有些不乐意地剜他一眼,“还是你心里已经觉得我不好看了?所以不愿意看我?” 又开始瞎给人扣帽子,有激将法的成分在里头,料定了他会否认,否认完了就又会耐着性子来哄,屡试不爽的法子了。 封鞅心里明镜儿似得,她是典型的三天不敲打,三天过一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