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埙还不是死囚,先把重枷去了。” 今晚当值的副千户白琦亦跟来了大狱,见长官很是难堪,忙上前低声劝道:“孙国丈不是普通人,他敲了登闻鼓,皇帝接报后却将案子又发回锦衣卫,摆明不给他面子,他心中气不过,今晚铁了心要来大闹锦衣卫。不如先听他的,先打发他走再说,免得弄得人尽皆知。” 朱骥便顺势道:“那好,就听孙国丈的。来人,去了杨埙的死囚大枷。”又赔笑道:“孙国丈,这里寒气重,您老小心身子,我先陪您上去。关于杨埙的案子,您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咱们慢慢商议。” 大枷戴上不易,通常要用锤子击打楔子,才能固住,脱下亦十分困难,得用大斧劈开枷板。死囚牢房狭小,难以展身。副千户白琦听长官下了令,便命校尉将杨埙架出来,带去狱厅脱枷。 刚到狱厅,巡城御史邢宥便引人抬着一副担架进来。邢宥道:“朱指挥,我正找你。” 朱骥见担架上躺着一个人,随口问道:“他是谁?”邢宥道:“是个死人。” 原来最近京师内外盗贼蜂起,景帝朱祁钰为此不得不下诏道:“擒获者不分首从,俱处以死;能自首或自陈同盗者免罪,仍给以不自首者家赀之半。” 尽管如此,仍不能平息,是以官民人人警惕。就在不久前,有人欲往运河中抛尸时,被一警觉的船夫看到,以为是强盗,遂高声叫喊了起来,惊动了附近的巡城御史邢宥,忙引兵来捉。那两人丢下尸体,竟只凭两柄匕首,便杀出官兵包围圈,然后趁夜色逃脱。 朱骥细细一看,才见那死人已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不禁皱眉道:“既是如此,邢御史将尸首交给兵马司处置即可,为何还绕远道抬来锦衣卫?” 邢宥道:“我跟两名贼人照了面,虽然只有微弱的灯火照亮,但还是能认出他们就是之前闯入兵部盗取机密文书的一男一女。” 数月前,有一男一女假扮军士混入兵部官署,虽被漆匠杨埙撞破,但仍然成功盗走了机密文书《军资总会》。之后二人还曾闯入蒋骨扇铺,欲杀知道其相貌的杨埙灭口。后虽全城贴出图形告示,也只侥幸寻回了《军资总会》,始终未能将二人擒获。官府以为二人早已趁瓦剌军进击时逃离了北京,不想今晚巡城御史邢宥竟意外在运河边上遇到了二人。 邢宥又道:“这就是那对男女欲抛弃的尸体,我猜他多少跟二人有所关联,所以才抬他来锦衣卫。” 朱骥本已放弃追捕那对男女贼人,料不到忽然又有线索出现,忙道:“孙国丈还在这里,邢御史稍等我一下。” 邢宥日夜忙于巡城捕盗,尚不知道蒋鸣军命案,见杨埙被架在一旁脱枷,好奇地问道:“杨匠官犯了什么事?”朱骥道:“说来话长。” 一旁孙忠亲眼见到杨埙身上的大枷脱下,这才略感满意,又指着朱骥的鼻子道:“我以后每天都要来看望杨埙,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再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朱骥道:“是,是,我当面向孙国丈保证,绝不敢亏待杨埙。我这里还有公务。白千户,你代我送孙国丈出去。” 白琦应了一声,引着孙忠出去。 校尉正待押解杨埙回牢房,杨埙忽指着担架上的尸体道:“我认得这个人。” 朱骥与邢宥交换一下眼色,登时大喜过望,忙命校尉扶杨埙过来,道:“杨匠官可看清楚了,你当真见过这个人?” 杨埙却又摇头道:“没见过。” 邢宥奇道:“杨匠官刚刚不是还说见过他吗?不妨再仔细看看,他被人痛打过,脸有些变形了。” 杨埙道:“我说我认得,没说见过。认人不一定要靠眼睛,我闻过这个人,他身上有股独特的狐臭味儿,隔老远便能闻见。” 邢宥低头猛吸一口气,道:“好像是有一股子骚味,是不是尸臭?” 一旁有名叫李立的狱卒插口道:“天气冷得这般厉害,泼水成冰,这个人死了还不算久,应该不会有尸臭。况且尸臭也不同于狐臭。” 朱骥道:“你叫李立,对吧?我记得曾跟仵作伍汉学过验尸,那你过来闻闻,看是什么臭味。” 李立走过来,小心翼翼地伏下来,往尸体周围嗅了一遍,起身告道:“肯定不是尸臭。至于是不是狐臭,小的就不知道了。” 杨埙很是不屑地道:“你们还怀疑漆匠的鼻子吗?” 邢宥道:“杨匠官可还记得在哪里闻过这个人?” 杨埙“嘿嘿”了两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