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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春 第12节


    谢韫静待几息。

    终于听她道:“不瞒皇嫂,我心中已有定夺。”

    长公主目光已然恢复清明锐利:“狸狸斗胆,还请皇嫂暂且为我隐匿此事,容我向皇兄亲自禀明。”

    谢韫目光怜惜,自是应承。

    她探手覆到元承晚手上,声线亦在一片温暖中愈发柔软:“狸狸莫怕,皇嫂晓得厉害。只是——”

    温婉的皇后通身沉寂,恰如菡萏含露犹泣,纤肩亦难撑重重宫袍。

    “若你想留这孩子,定要好好安养。”

    元承晚闻言下意识抚了抚小腹。

    乍听此言,她心头亦是不好受。

    皇兄与皇嫂鹣鲽情深,却始终于子嗣一事上无缘。

    这五年间,皇嫂小产过两次,她至今难忘兄嫂二人彼时黯然悲痛的面色。

    元承晚轻轻回握谢韫柔软温热的手:“多谢皇嫂提醒。我幼时听闻,儿女皆是缘分,应时便至。皇嫂不妨宽心,不必忧怀。”

    谢韫含悲忍悒,只微微笑了笑。

    今日情状已不适合清心闲谈,元承晚很快便告退,准备打道回府。

    待鸾车行至丹凤门外,却遇到方才先走一步的辛盈袖。

    她应是在暑热中等候多时,光洁的额上汗意点点。

    元承晚见是她来,眼底漫出宛然笑意。

    辛盈袖亦是眉眼清莹含笑。

    鸾车在原处稍停片刻,鞍前骈立的两马于烈阳下轻轻甩尾,不耐地咴声打着响鼻。

    车内的辛盈袖并不闲言,只低语道:“殿下目前胎相安稳,腹中胎儿情状甚好,不必多虑;只是——

    “若要做旁的决定,如今已两月,不能再拖。”

    话毕,她又自医箱取出纸墨,低头写下几张方子。

    待墨干后折了两折,交予元承晚,目色诚挚道:“此皆太医署历代流传的良方,是最温和不过的法子,殿下尽可安心取用。”

    元承晚接过药方,依言垂眸。

    待又一次意识到此为何物时,仍觉反应不及。

    长公主强自镇静,但实则自方才起,头脑心神便确然被“怀妊”二字摄住。

    她细望一眼,只见两份方子分别于背面做了标记。

    一份是圈,另一份圈中多一墨点。

    “妇人怀妊,本就是难关险境,留或不留皆有风险。”

    “臣只望殿下凤体康安。”

    辛盈袖言语恳切,以医者身份、亦以友人身份将孕况仔细告知,随即便径自离去。

    元承晚撩起车帘,透过刺目日光恍惚望着她细弱肩膀挎着医箱疾行而去,身上绛紫官服被风鼓满衣袖。

    垂眸再望手里的两张药方,这时倒是当真忍不住失笑。

    她安慰皇嫂的“儿女缘分论”未必发乎本心,只是——

    适才尚在感叹崔恪的儿女债,怎的这么快就轮到她。

    孩儿莫非当真是债?

    这个孩子——

    元承晚探手到腹部,仍是觉得怪异,这里头怎会有个孩子。

    当时便沐浴了,药也喝了,摁也摁了,竟还是没防住?

    她不知是不是该骂裴时行。

    可她就是想骂:“这个贱人!祸种!”

    乱麻一般的心绪并未因这一声叱骂疏解些许。

    长公主目色深思,手上无意识地抚过纸头记号。

    葱白指尖停留在那个圈上,反复摩挲。

    若留下,想必可以令上京的许多高门男子就此却步,不再纠缠。

    且日后再向皇兄推辞,说她经前次一事对男子有了阴影,看在有孩子的份上,皇兄也不会再逼她。

    毕竟孩子已经有了,还要驸马做什么呢?

    这听起来倒像个一劳永逸的主意。

    只是她对成为一个母亲全无准备。

    若真要留M.zzwT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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