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岳山,玄机门下真元殿内,萤萤烛火照亮整座大殿,一头发白如雪的清月掌门屈卷着双腿端坐在高位之上,在台阶下的不远处站立着一位黑发少年。 清月低眉,略有些缓慢地掀起眼皮看向底下的凌白。殿内,渺渺熏香环绕低调却又不落辉煌的玉石梁柱,清月看见往日还在啼哭的小儿浮现在眼前,转眼间又长成了飘飘少年,想起过往间的使徒缘分,清月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遂又闭上了眼。 正直华年的男子穿着一身湛蓝道服,腰间笔直,神色恭敬地站在殿中,等待掌门清月的发话。 清月再次掀开眼看了凌白一眼,而后又闭着眼道,“去把辛沅徒儿叫来。” 见清月还承认辛沅是徒弟,凌白一直紧握的手松懈下来,尊声道,“弟子遵命。 ———— 山上的明月似乎比山下总要大而明亮,似乎只要伸手一触,便能碰到,辛沅提着一盏灯笼,魂不守舍地往真元殿走去。 二黎的身影和那位商黎太过相似,她不知道莫渝想要做什么,但依照她对莫渝的了解,那个人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辛沅看着走在前面的凌白,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她只是想要为凌白续命,她只是想要凌白一个而已,其他人和她无关。 什么千岳弟子,什么人界众生,自有那些除妖降魔的圣人去管,自有神仙佛祖去护,她只是一个小妖,只想和自己所爱长久。 清风说她自私,可妖本来就有自私的本性吧。 路面有些坑洼,并不平整,辛沅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往前方栽去,凌白有所察觉,迅速伸手手扶住她的腰身,将人拉回,淡淡道,“走路认真点。” 辛沅仰头看过去,笔直的脖颈暴露在外,纤长白皙,凌白眼眸微闪,松开托扶的手直起身子道,“我就送你到这,前面你自己走吧。” 辛沅眨眼看了凌白一眼,点点头,站稳身子后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眉头似乎总是爱轻皱,一身湛蓝道袍常常纤尘不染,右手时常备于身后,可又总是会在关键时刻伸出帮她。 辛沅看着凌白,内心突然百感交集,这是她两世的相公,似乎很难再让她轻易放弃。 “师兄……我可以抱抱你吗?”辛沅出声问道,满眼期待地看着凌白。 凌白忽楞,耳根子渐渐发热变红,看着那双漆黑明亮的杏眼,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微不可察却又实实在在被放大数倍,背在身后的手腕稍稍使劲,有些轻颤。 “我……”凌白听到自己在开口,可他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师兄?”辛沅眨了一下眼睛,再次问道。 本平静如镜的夜空,什么声响都瞬间被放大,辛沅的呼唤围绕在凌白的耳边,阵阵发响,旁边的百年槐树上方恰如时分地簌簌吹来一阵夜风。 凌白想起什么,脸色一瞬间苍白,耳根处的温热也刹那间消散,直剩下透心的冰凉。 他从未感觉到自己会如此畏冷怕寒,夜风一拂过,身子一时僵硬无比。 辛沅察觉到了凌白的不对劲,正要问时,就听到对面的少年来了一句无比可笑的问话,“你……真是我亲妹妹吗?” 凌白问过清月,清月只答在山下拾捡的他,其他一概不知。可她和他的身上都有一样的胎记,又都是无父无母,他拜师,她落到卖艺。凌白以为自己多次对她产生的亲切之感,也是因为身上的那些血脉缘分。 可他刚刚却产生旖旎情思,实在不该,体内的血流奔涌而出,却又一瞬间凝固,凌白问出这话的时候,使劲了全身的力气。 辛沅没有察觉,她只觉得万分可笑,也一下子想通凌白一直以来对她护佑的言行,她的心也一下子拔凉拔凉的,于是没好气地道,“要找妹妹别找我头上来,我看姬女似乎更像是你的同胞兄妹。”一样的没脑子。 “辛沅……我是说真的……”凌白说道。 辛沅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哥哥起码能活千百万年,我看你没那命。” 凌白,“……” 这话也忒毒,凌白闭上嘴。 辛沅朝破坏气氛的没脑子师兄又白了一眼,提起灯笼朝前走去,嘴里小声咕哝着,“妹妹妹,妹个大头鬼!” 可周围实在没什么人,凌白耳力又十分好使,将前面提灯行走的女子嘀咕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觉得空气似乎都变热了点,烧得慌。 真元殿内,清月等候已久,等月色偏移了方向,他才看到自己那小徒弟踏入殿中。 辛沅看着清月,见姬女不在,便微微颔首道,“师父叫来弟子有何事吗?” 清月低声咳嗽一声,“为师来找你讨果酿,可还行?” 闻声,辛沅漠着一张脸,她可还是记得这个人原先在山洞是何模样,看起来人模狗样,可实际简直和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