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让奴婢给您穿的。可汗要奴婢转告夫人,他走了,再不回来了,让奴婢就跟在您的身边,伺候您,照顾您……” 薛可蕊惊呆了,她定定地望向翠烟,发现翠烟身上穿的也是一身汉人的对襟袄裙。 心头有诡异的情绪翻涌,压下了对赤术溃败的喜悦之情,薛可蕊突然有些害怕—— 她知道,冯驾回来了。 …… 薛可蕊要翠烟收拾行李,她要离开这灵均宫。 翠烟很惊讶,她不明白薛可蕊为何要走,他们汉人的战神冯驾回来了,可不就是她薛可蕊幸福生活的重新开始? 可是薛可蕊依旧不说话,她低着头,默默地收拾着手边成堆的绢花、络子,与布偶。 翠烟无奈,她知道再问薛可蕊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便也不再逼问她,只自顾自不停歇地把薛可蕊的衣裳,箱笼统统寻出来摆了一屋子。如今冯驾回归,想必大家也该改穿汉服了。可是薛可蕊在赤术身边呆了这么久,甚少汉人的衣裳,这些胡服也都得带走,先慢慢应付着,往后再慢慢添置汉服。 “夫人,这个还要么?” 薛可蕊抬头,看见翠烟自箱笼里翻出来一支拨浪鼓并两只响铃—— 那是在偶遇冯予的面馆门口,赤术给他“儿子”买的玩具。 “要烧给小小姐么?” 翠烟挠挠头,问得一本正经,她有些犹豫,这响铃是铁做的,怕是不好烧化…… 薛可蕊死死盯着那只拨浪鼓和响铃一脸诡异的表情,让翠烟猜不到她心中所想。 终于,薛可蕊直起身来,她走到翠烟身边,抬手拿过这拨浪鼓与响铃,将这几只玩具塞进了床头雕花的小柜里。 翠烟明白,薛可蕊这是要把它们扔了…… 那拨浪鼓是木头加羊皮做的,上边描着彩漆,还画着一个胖娃娃抱条鱼,好看极了。翠烟觉得有些可惜,响铃烧不化扔了可以理解,可是那拨浪鼓如果烧给小小姐,小小姐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可是薛可蕊不想要,不要便不要吧! 主仆二人默不作声地收拾着包袱箱笼,很快便收拾出来两大箱加一大包袱的东西。 翠烟望望那块头比她还要大的包袱箱笼,有些犯难了。 “夫人,咱们东西多,怕是背不走,奴婢还是去寻个马车来坐吧?” 薛可蕊望望一人高的行李,再看看翠烟与自己那细柳条儿似的胳膊腿儿,也不由自主地点头。 是啊,非得要个马车不可的。 翠烟见薛可蕊认可,便高高兴兴地将她搀去窗边坐好: “夫人且等等翠烟,宫人们都走了,奴婢这就去马房看看,应该还有被遗留下来的马儿,奴婢去套了,赶来这灵均殿,咱们再驾马车出宫。” 薛可蕊笑眯眯地颔首,示意翠烟快去马房。翠烟会意,冲薛可蕊一福,便匆匆出了殿门。 翠烟跑得快,薛可蕊望着她的背影,心头有解脱的释然: 翠烟是个汉人姑娘,生得憨厚模样却甚是伶俐。从前跟着铁门关一家药铺东家学做药童,契丹人攻下铁门关后,翠烟被作为女奴辗转送给了赤术。也正因为翠烟学过药理,阴差阳错竟救了薛可蕊一命。 薛可蕊在心底默念翠烟的名字,翠烟对她的忠诚让她想起了她再也找不见的怀香。 “翠烟……” 望着翠烟远去的身影,薛可蕊张开了嘴,在口中品读着翠烟的名字。 “禅室吐香烬,轻纱笼翠烟。” 薛可蕊抿着嘴儿点点头,她喜欢这个名字。 久不发声的她,那原本婉转轻脆的声音里带上了一层喑哑。驴儿倒灼伤了她的喉咙,过去那不堪的经历磨砺了她的内心。 她已看惯浮华,只想寻一处心安。 薛可蕊拢了拢耳边散落的鬓发,嘴角噙着笑,露出那对儿若隐若现的小梨涡,眼中全是饱含喜悦的期望: 她就要与翠烟一道行走天涯了,她们要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安安静静地生活。 她已没了再须牵挂的人和事,是时候只为薛可蕊自己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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