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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官吏口中得知,这名“黑罗刹”乃契丹王的二儿子,赤骁。作为契丹王的代表,今日领着自己新纳的妾室,是来观礼安民仪式的。

    再次见面的薛可菁居然成为了契丹二皇子的妾室?

    薛可蕊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似乎猜到了薛可菁与唐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薛可菁在此次契丹王攻入凉州城事件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薛可蕊心底的震惊难以言表,直到她看见一队汉人军士被押上了点将台。依旧是那名契丹官吏用不大标准的汉话向现场的凉州百姓解说:

    这些都是冥顽不化的士兵,他们不肯服从我们最伟大的契丹可汗,所以今日便在此将他们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便听得台上一阵刀风乍响,数十颗人头齐齐落地。

    薛可蕊脚下一软,倒进身后一只强健的臂弯。

    “夫人……咱们快走,南向的契丹人撤了。”

    护卫谢冲正压低了嗓门同她说话。

    薛可蕊心慌气短,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空落落的没个着落。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捂着自己的心口,冲谢冲轻轻点头。

    谢冲颔首,正要搀着薛可蕊暗自离开,可是没等他动作,薛可蕊却突然背脊一僵,再不肯走了——

    点将台上的尸首撤了,又换了一波汉人百姓被押上了高台。而这一回,薛可蕊分明看见了她等候多日未曾得见的父母与兄弟薛战。

    他们都穿着契丹人统一配发的粗布囚服,身带枷锁,脚捆镣铐。薛恒和王氏低着头,看不清他们面上的表情。唯有薛战一直高高昂着头,怒目圆瞪地望着距离他们不远的,端坐高台另一端的契丹官员们,并他的二姐,薛可菁。

    尽管隔得很远,薛可蕊依然伸长了脖子,贪婪地望着高台上那并不伟岸的父亲,纤弱委顿的母亲,和她那永远斗志昂扬的小弟。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知道远在南方的他们,是为了参加自己与冯驾补办的亲迎仪式才回凉州的。可没想到的是,冯驾的这道喜讯,竟然成了他们薛家二房的催命符。

    薛恒一家是随冯予一道回凉州的,可究竟怎么又落入了契丹人手中,冯予又去了哪里?薛可蕊已不得而知。唐纪既然早已叛变,凉州外围想来必定早就落入了契丹人的手中,怨不得他们归期已过,薛可蕊左等右等也等不来父母兄弟进城。

    薛恒、王氏与薛战是作为凉州的商界人士与其他商贾东家一同被押上高台的。点将台上乌泱泱跪了一大片的人,有米行的王员外一家四口,草药贩子赵家两房逾十余人……

    薛可蕊甚至还看见了上次亲迎之日,曾为她和冯驾置办了那一桌让她永生难忘的席面的观澜阁东家,庄老板。

    薛可蕊不知道契丹人究竟想得到什么,她的耳朵已然听不清那操着一口怪异口音的契丹官吏,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薛可蕊站在人群中冲高台上拼命地大喊:“薛可菁!救救咱爹娘……”

    谢冲大惊,再也顾不得礼制不礼制,忙不迭出手捂紧了薛可蕊的嘴。

    此处是户外,再加上人群里骚动得厉害,呼唤亲人的,哀声恫哭的,此起彼伏。薛可蕊的呐喊轻而易举便淹没在了人声鼎沸之中。

    不多时,那操汉话的契丹官员抬手控制住了全场,他再度向台下的人群宣布:这些都是不肯向契丹王投诚的商贾,他们冒犯了契丹王的天威,所以——

    杀无赦!

    如火星掉落干柴堆,薛可蕊瞬间被点燃,谢冲却比她更快,他毫不犹豫地出手将薛可蕊禁锢在自己的腋下,二话不说便将她往人群的背后拖——

    他必须要带薛可蕊离开了。

    薛可蕊奋力挣扎着,被谢冲倒拖着往后退。她的口被捂住了,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呜呜声,她瞪大了双眼,望向高台上的亲人,泪如泉涌。

    透过汹涌的人潮,她看见刽子手扛着大刀再度走上了高台。她的庶姐薛可菁自如地与那契丹人语笑嫣然,她对这台上的一切依旧视若无睹,她的脸上挂着与赤骁同样倨傲的表情,仿佛垂首跪立在刽子手面前的薛恒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异族陌生人。

    刽子手举起了他们手中的刀。

    薛可蕊的心开始狂跳起来,热血突突突地直冲她的头顶,连带她的双目也开始变得赤红。耳畔的喧闹声渐远,薛可蕊只听见自己急若擂鼓的心跳声……

    耳畔似乎响起了刀锋的铮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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