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冯予语迟,他突然好生心疼。 心疼自己的二叔,也心疼薛可蕊。可是这不正是他希望看见的局面吗? 他相信,正在浴血奋战中的二叔,也一定会希望薛可蕊能这样想…… 冯予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苦涩,“三小姐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了。既然无事,那么予,这就回去了。” 说完,冯予转身便往那窗户走去…… 薛可蕊却唤住了他。 “小将军有门不走,为何还要翻窗?” “……” 冯予顿住了身子,暗自啐骂自己脑子卡壳了。 “门在这里。” 黑暗中,薛可蕊冲一旁门的方向指了指,也不管冯予看得见看不见。反正他们冯家的人都有半夜时翻窗,黑暗里视物的特殊嗜好与本领,哪怕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姓冯的都一定能看得见的。 果然,冯予的确看见了薛可蕊的手势,他立在堂中冲薛可蕊一个抱拳。 “三小姐早点歇下,予,告辞了。” 说完,冯予便准确无误地朝那门扇大踏步而去。他刚拉开了门,薛可蕊在他身后淡淡地说话: “这家客栈太破,我不喜欢,小将军预备什么时候走?” “……” 鼻尖突然有些发酸,冯予强迫自己忍住了,他没有回头,也淡淡地回应薛可蕊。 “予也觉得此处不好,咱们明日一早便走,三小姐意下如何?” “甚好。” “那便这么说定了,予自去安排,三小姐且休息。” “有劳小将军了。” …… 这注定是一个让人无法入眠的夜晚,冯予果然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紧贴在靠近薛可蕊房间的那面墙上。他听见墙那面的房间里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细软鞋底与地板的摩擦声,他知道薛可蕊也是一夜未眠。 第一日,冯予起的很早,他早早地召集好赤翎军,收拾了车马行李,一众人等精神抖擞地列队在院门外等着薛可蕊。 不多时,薛可蕊独自挎着一个包袱出来了。 因没有婢子,薛可蕊也收拾得甚是随意。大红喜袍早已脱下身,她在耳后随意绾了一个髻,用一块蓝花布帕子包了避免散落。身上穿一件北方妇人们常穿的麻葛窄袖短衣,搭配一件麻布素裙,挎只灰布包,活脱脱一个陇北小村姑模样。 “三小姐来了,咱们走吧!” 冯予热情洋溢地迎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包袱,搀着薛可蕊的手腕便将她往马车上引。 他不是没看见薛可蕊眼底暗沉沉的青色和苍白的脸,可是他除了看她流泪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冯予选择了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磨难,时间一长,她自然就能看淡这段情。待到她再嫁人,所有的一切便能重回正轨了。 冯予这样想着,便满怀信心,他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情绪饱满地举起手中马鞭振臂一呼: “出发!” 赤翎军将士们腰间的刀剑相撞铮铮锵锵,精健高头大马徐徐抬步,铸铁马蹄叩击青砖地发出佩玉相击的叮咚声,沉重的马车轮轧轧哑哑再度向南出发。 第一二六章 困兽 薛可蕊终于屈服在了冯予高超的手段之下, 还主动要求冯予带她离开, 这让执行护送任务的冯予的确轻松了不少。 从此以后,这一路上薛可蕊变得配合了许多。她的身子再也不会这里痛, 那里不舒服,也不会一会要住店,一会要寻集镇置办时令衣裳。她只默默地呆在马车里不言不语, 任由冯予率着队伍披满身晨雾开拔, 顶漫天星光搭帐。 行军速度明显提高后,冯予的队伍很快便出了朔方来到了牧州。牧州乃陇右节度使的治所,同朔方节度使一样,陇右节度使宋元庆也热衷于与自己的左右州郡抢地盘。冯予打定了迅速通过陇右地区的主意,正要招呼众兄弟们催马快走,可惜天不遂人愿,冯予却被迫盘桓牧州, 这一待, 便是数月—— 薛可蕊自离开鹤城不久便染上了风寒,咳嗽不止, 只不过薛可蕊的状态看上去并不算太差。冯予请来大夫给薛可蕊开了一些润肺止咳的药后, 便带着大部队继续上路了。一行人一鼓作气风餐露宿, 长途跋涉十多日,待他们到得牧州, 薛可蕊却已经病到不愿再下车吃饭了。 冯予掀开马车帘, 长腿一迈钻进了马车, 一眼便看见薛可蕊裹着被子睡得正香。 “三小姐, 起来用饭。” 冯予轻声唤她,薛可蕊却并不回应,只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 彼时已渐近暑日,冯予早已穿上了葛纱短褐,薛可蕊却能捂这棉被里丝纹不动,看得冯予都替她发热起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