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因为沉浸在自己与冯驾定情的喜悦中,薛可蕊并没有认真思考过二人真正走到一起后应该面对的困难,今日薛可菁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将薛可蕊这桩亲事的种种不妥贴,给道了个透透彻彻。 冯家没有亲眷来观礼,也没有禀告元帝,甚至没有知会一下他远在京中唯一的兄长,冯驾就这样一个人呆在凉州便将康王世子的遗孀给娶回了家。这让这桩原本震撼力惊人的婚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稳当,犹如雾中花、水中月一般,只是一个美丽的影,虚无又缥缈。 薛可蕊大踏步迈进了馨风苑的上房,入眼是熟悉的黄花梨木博古架,架子上摆满了蓝田玉花瓶、玉鼎,有淡淡伽楠香自屋角那对掐丝珐琅的三足薰炉中袅袅升起,又幽幽四散开去。房间西首一面紫檀雕百鸟朝凤嵌玉石座屏风,屏风后一张黄花梨木雕花拔步床,帐幔繁复华美。 王氏让馨风苑保持了薛可蕊出嫁前最原始的面貌,就连一只薰炉都没有动过。 薛可蕊立在屋中央四下里环顾了一会儿,暗自叹息:这天底下,也只有父亲母亲对自己才是最妥帖的了吧? 薛可蕊闷闷地坐在了妆台前,“怀香,帮我洗漱,我要睡觉了。” 怀香忙不迭应下,转身出门唤上王氏新给薛可蕊派上的婢女一道,急匆匆便四下里替薛可蕊张罗起来…… …… 在薛府的日子平淡又嘈杂,府中诸人皆甚有默契地再不提那一日家宴上,薛可菁让所有人都难堪的问话。 薛恒与王氏也压下满怀的踯躅,兴高采烈,又小心翼翼地与冯驾派来的各色管事,司马迎来送往,快速处理着寻常人家也得要耗时数月才能完成的六礼过场。 因战乱,冯府这回送来的聘礼相较头一次替李霁侠置办的,明显平淡了许多。礼金二百万贯,礼饼一担,海味八式,生鸡两对,猪肉四斤,大鱼十斤,老椰子两对,酒十担,四京果两担,生果两担,油麻茶礼两担,帖盒二十。 跟巷尾朱员外家娶媳妇的礼单差不离,礼单中规中矩,唯一的不同,便是冯驾将礼单中柴米油盐的量给足足提高了一倍! 或许是因为眼下正值战乱,薛府人多,吃东西也多,所以冯驾就给多送点?薛可蕊在心底暗暗地想。 这一次送聘礼的,与数年前替李霁侠送的一样,都是冯状送来的。可先后两次,送的东西却有了天壤之别,头一回是红罗金银迷人眼,这回却是糕饼油麻抖实在。 王氏照旧的喜笑颜开,依然拉着薛可蕊一起来清点满院子的挑担箱笼。 薛可蕊望着眼前的一挑挑,一担担喷香扑鼻的糕饼油麻,如若没有看错,她似乎还看见了时下最受百姓欢迎的——大米。 薛可蕊并不认为冯驾对她的感情会因为这平庸的聘礼而变得同样平庸,她还没俗气到同拱仪大街上贩布的那帮精于算计的妇人一般,根据金钱的多少来来衡量冯驾对她的感情。 藩镇军需要打仗,成山的金银丢进去也很快泛不起水花。就连冯驾自己都得带头下地去种粮食,他能给薛府送来他自己种出的粮,已是他诚心的最大体现了。 可是,薛可菁强势往薛府众人的心底种上了恶意的种子。自那日有薛可菁毫不留情面,“深刻又尖锐的提醒”,没有人不会在心底觉得称霸这沃野千里的冯驾,送来的这些柴米油盐,不是对薛可菁那日判词的最佳注脚。 就算薛可蕊自己能理解,她也知道,旁的人,一定不会跟她一样体谅冯驾,理解冯驾与她的这场婚礼。 于是薛可蕊温柔地抱着王氏的肩,她低声冲自己的母亲说话: “娘,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我与冯大人,情投意合,大人对蕊儿的心,旁人怎会知道?有人不安好心,恶意中伤,你若因她的话生气,埋怨我们自己人,那不就正好中了她的圈套了吗?要知道心怀不轨的人,她打的就是让这个家分崩离析的坏主意。” 王氏展眉,转过头来望着薛可蕊的脸,笑得慈祥: “我儿说的是,大人为人正直,特殊时期,婚事也不能那么苛刻了,毕竟大人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为娘相信我儿的选择,也相信节帅。菁儿无理,我会劝崔氏好好劝导她的,乖女切莫放在心上,没得坏了你与节帅的感情。” 薛可蕊笑,她摇摇头说,她从来不会因为旁人的挑拨质疑冯大人对她的真心,并再度感谢母亲的宽宏大量与理解。 薛可蕊劝解父亲,勿要因为薛可菁的话动怒:“大不了您就当没生她这个女儿,让她别回来了。不怀好意的人海了去,您打得了她一人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