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再一次举办了家宴,两房人都汇聚得齐攒攒。大房早已嫁人的大姑娘薛可云,撑着腮帮子冲薛可蕊直砸吧嘴:“咱们家最有福气的就是蕊儿了,在家是叔的心头肉,嫁人先嫁世子爷,就连丧夫了还能再嫁节度使!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仰望的?” 薛可蕊笑,抿着嘴儿不说话,她在心里想,如今得嫁节度使,也是拜从前的世子爷所赐,如若没有头一遭嫁得李霁侠,哪能有今日得嫁节度使。 哪怕是第二次嫁人,薛可蕊依然甚是害羞,低眉垂目臊得小脸儿通红。 与薛可蕊对坐的薛可菁可是难受到了极点,跟有蚂蚁啃噬过周身一样让人坐立难安。可是薛可菁的脸上依然挂着高贵又恰到好处的笑,好像她也在为薛可蕊感到高兴一样。 “妹子,你是世子嫔,冯大人娶你可会向京城去消息?毕竟你好歹也是他们李家的皇家媳妇。” 猝不及防地,在一片歌功颂德,溢美之词泛滥中,薛可菁口里一边嚼着脆饼,一边呈漫不经心状高声向薛可蕊问话。 她不怕被人怪罪,因为她的夫君除了冯驾可以压住他,旁人谁都得叫他一声爷。正因如此,薛可菁便认为她是有这个底气的,她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在饭桌上就这样直通通地下薛可蕊的脸。 在座众人皆有些惊,他们都尽量避免再度提起李霁侠,免得给大家皆带来不必要的尴尬。可这薛可菁竟如此不避讳,张口就这样将人家的前夫和未来的夫君提到一处摆着,可不是往人眼里戳钉子吗? 话音刚落,薛可蕊的面上果然有些尴尬,她拿起罗帕蘸了蘸唇角,清了清嗓子开口答道:“如今边关吃紧,再加南方尚有契丹人尚未赶尽,朔方也不安定,河西藩镇孤悬关外,大人不好派出使臣回京报信,京城那边尚未通知。” 凉州一直被契丹人围困,冯驾攻入凉州后,对驻守凉州的官兵下了死令:人心安定便是凉州安定。他要所有随他打回凉州的官兵们,都不许散布皇权式微,元帝早已逃去南方的消息。 彼时交通不便,人员来往全靠双腿与牛马,加上关内关外连年征战,人员交流变得愈发困难,消息最为灵通的军士们不开口,待到如今冯驾初控河西大部,老百姓们依然无从得知京中元帝的情况。 所以,包括薛可菁在内的薛府诸人,皆认为京城局势尚安,元帝依然稳坐皇城,万事皆在掌控。 听得薛可蕊说冯驾娶妻竟然未曾通禀过元帝,在座诸人皆觉有些尴尬。 且不说冯驾乃元帝近臣,迎娶当家主母无论从人情世故还是君臣礼仪来看,都应该首先通禀君王。就拿薛可蕊那敏感的身份来说,她曾经是元帝侄儿媳妇,冯驾娶了皇帝侄儿媳妇,还不跟皇帝说一声。那不是缺心眼吗? 不是冯驾不怕元帝手起刀落来复仇,就是从没把娶妻当作一回事,跟他冯驾纳一房妾一般,随便意思意思就行了。就怕这门亲事到头来落个偷梁换柱,一月后的亲迎,压根儿也是在敷衍。 经薛可菁这画龙点睛般的一句点拨,原本身披彩衣灼灼,头顶霞光万道的准“节度使夫人”,似乎也有了“人设崩塌”,“底裤泄漏”之态势。 好在同堂吃饭的都是一家人,大家听得薛可菁的话后,就算不替薛可蕊惴惴不安一番,也不好幸灾乐祸地公然嘲笑她。 最后还是薛战开口结束了这场女人间无聊的争风。 薛战不耐烦,自一盘酱香小乳猪后直起身来,他毫不客气地冲薛可菁发话: “二姐,人节度使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怎么安排还须得你一妇人置喙?就算人家谁都不告诉,他说娶进门的是正妻,你薛可菁还敢不叫那女人为节度使夫人?” 薛战手拿一只猪脚,口中唾沫星子横飞,将薛可菁给堵得一噎。 “所以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当心管多了,说错了话,我三姐夫一怒之下给你家唐大人一顿好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