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暴跳如雷地使唤了一连串的人去催促大夫。她们用看罪魁祸首的眼神看着躺在精美的雕花大床上的,一声不吭的薛可蕊,而她们最高贵的李霁侠却只能躺在净房的地板上—— 因为依照从前大夫的提醒,一旦李霁侠晕倒,是不能随意挪动的。 不知道忙碌了多久,李霁侠在大夫的安排下,被人用木板抬上了精美繁复的雕花拔步床。而薛可蕊则顺应了众人的心愿,由怀香陪着“暂时”搬去了与枫和园相隔了两个花园的秋鸣阁。 李霁侠需要养病,禁不得人骚扰,所以薛可蕊心甘情愿地让出了枫和园,她甚至怀着迫切的心情住进了秋鸣阁——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都住在冯府某个偏僻的小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自己一个人的日子。 …… 秋鸣阁很冷清,就是一栋孤零零的两层楼阁,只因它缩在一大片茶花丛背后,没人走去玩耍,便不会有婢女去打扫房间,而打理花园的仆妇们更不会主动去清理屋子了。 所以薛可蕊与怀香刚来到这秋鸣阁时,望着满目的凄凉,怀香禁不住自喉间重重叹出一口气。 薛可蕊笑,“怀香,我觉得此处甚好,清静多了,比世子爷的枫和园强。” 怀香放下手中的包袱,自顾自开始寻找巾帕、水桶,想收拾出地盘来伺候薛可蕊坐卧。她手上不停,嘴上倒是应承得快: “是的,夫人,婢子也觉得此处甚清静,夫人可以好好睡个觉了,吵闹了如此之久,婢子的耳朵里至今还在嗡嗡嗡作响呢……” 听得此言,薛可蕊自遍布蜘蛛网的格窗旁转过头来,冲怀香认真的问道: “是吗?你是不是现在还能听见胡嬷嬷用她那嘶哑又浑厚的声音一直喊:潘儿,你拿的水壶呢,我让你拿水壶你为何拿个杯。潘儿,你拿的水盆呢,我让你拿水盆你为何拿只桶。潘儿,你拿的参片呢,我让你拿参片你为何拿块姜……” 怀香气结,又好气又好笑,只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她抬起头,望着一本正经的薛可蕊愣怔半晌,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爆笑起来。 怀香笑到肚子疼,她连手里的巾帕都拿不稳了,只扔到一旁,捂着肚子蹲下身来“哎哟哎哟”直叫唤。 薛可蕊望着怀香轻笑,“有这么好笑么?她们从来不都这样吗,一个个跟吃了火炮似的,世子爷不正常,她们也跟着不正常了……” 怀香依旧笑,笑着笑着她将头深深埋进了自己的膝盖。良久,薛可蕊见她不动,忍不住抬步向她走来,口里轻声唤她:“怀香?” 待她俯下身子拨动她的头,想看看她的脸,怀香抬起了头,却只见满面泪痕。怀香抬手一把抱紧薛可蕊的肩,将头埋进薛可蕊的颈窝,便开始呜呜呜兀自抽泣。 “我可怜的三小姐,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何偏偏是你摊上了这种事……” 今日李霁侠的异常,就算是瞎子也都能看得出来。 薛可蕊愣住了,怀里的怀香甚是伤心,她心里泛起的是浓浓的感动。她知道怀香在为她哭泣,她的夫君李霁侠有病,不仅身体有病,连带心理也是病态的。 她在冯府过得很压抑,不能骑马打猎,不能游山玩水,不能大声笑快步走,就连说话也只能轻轻地。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希望自己不跑跳,不哭不闹也不笑,能换来一天清静日子过就行。 她知道柳玥君不喜欢她,可是架不住李霁侠很爱她,那么这就够了,她希望的也只是能凭借李霁侠的爱在冯府能安稳地住下去就行。 可是照如今的形势来看,想要在这人员构成怪异的冯府里求个安稳,似乎是一件顶困难的事,哪怕她什么事也不做,都会有灾祸找上门来。现在只求大慈大悲的菩萨们定要发功保住李霁侠的命,只有这样她们薛家才能够安稳得了。 薛可蕊轻轻地拍打怀里啜泣不止的怀香:“怀香,别伤心,我并不觉得我有多么的不幸,你看我们至少还能吃得饱,穿得暖啊,不是吗?” 怀香止住了哭,是吗?眼看这四处都是灰尘,连墙壁都在漏风的秋鸣阁,她倒是认为往后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怕也是不远了。 “唔……”怀香揉了揉眼睛,敛下自己难捱的情绪。她是婢子,人家主子都还那么坚强,自己怎能率先崩溃了? 怀香放开薛可蕊的肩膀,重新自地上直起身来。她拾起掉落在地的巾帕,手里捏好了,端端正正的冲薛可蕊行了一个礼: “三小姐,是怀香不好,一点点破事就控制不住自己,白白惹姑娘伤心。” 怀香愈发不喜欢冯府里的人,她觉得她的三小姐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世子夫人了。薛可蕊是来李霁侠身边装个样子的,柳玥君昧着良心将薛可蕊迎进门,也只为了满足李霁侠那变态的心理需求,所以在这个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的地方,她宁愿依然唤她为三小姐。 “嗤——还小姐呢,我是夫人……”薛可蕊嗔笑。 “哪有啊?人菩萨都说了,你是皇后,怀香还等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