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嫁的是世子爷,荣国夫人又是皇室贵胄,能容忍薛可蕊胡闹才怪了。怀香想了想,低头冲薛可蕊建议: “世子夫人若是觉得难受,奴婢给您寻匹马来,咱在小院儿里跑跑?” “嘁——小蹄子莫要再祸害我!”这一回薛可蕊倒是主动拒绝了,因为跑马,她都去跪了祠堂。再说小院儿里能跑什么马,没得撞翻了李霁侠的药罐子,又要多生事端。只见薛可蕊两手一拍: “怀香把我的琴拿来,我要抚琴。” 怀香道喏,心下愉悦,抚琴是好事,不用出门,也能混日子。 怀香忙不迭从仓库中薛可蕊的嫁妆箱内翻出了一把焦尾琴,薛可蕊会抚琴,虽然不是太精通,但也曾正儿八经学过几年,从前还参加过原凉州节度使家大小姐吴佳欣组织的琴音社,也还受到过几名大家小闺秀的热烈追捧。 薛可蕊出了小院,褒衣博带端坐后花园,面上有秋风铺面吹过,凉沁沁的很是舒服。秋风伴随鸟儿的叽喳声,小虫子的低鸣声,让人的心绪瞬间变得静谧又安宁。 薛可蕊对着一丛娇艳欲滴的海棠花坐好,她接过琴,伸臂展袖,轻轻拂去琴面上的浮尘,随意调了调弦,正了正琴码,便自顾自开始弹琴。 耳畔响起的是一曲“六幺”,这首曲子流传很广,几乎人尽皆知。薛可蕊太久没有抚琴,此时动手也只是想试一试琴音。 琴音淙淙,轻盈又娟秀,明快又灵动的曲调倒是引得久闷之中的薛可蕊也禁不住笑意盈盈。不过一轮转承,花墙外却传来人的轻笑声。“如此丝桐妙琴,却只能沦落凡夫俗子之手,弹庸俗浅薄的乡曲。” 琴音戛然而止,薛可蕊抬头,却见自藤萝蔓延的月洞门外转进来一名青衫少年。素色的棉布袍,头顶一条棉布带扎紧发髻。衣着简朴,一张脸却生得绝色,眉如春黛,眼似秋波,一颦一笑间,连日月光华都黯然失色。 陡然看见如此美男子出现眼前,薛可蕊禁不住恍神,她张着嘴望着这名男子良久,才想起这是节度使府,一名外男怎能于后院肆意行走。念及此,薛可蕊直起身来,望着这名男子横眉冷目。 “你是谁?” 谁知这男子并不为主人的怒喝所动,他径直往薛可蕊身前的焦尾琴而来,眼中全是喜悦与渴盼。他来到琴前,与薛可蕊隔琴而立,也不管自己近在咫尺的就是薛可蕊怒意蓬勃的眼,自顾自伸手就那么抚上了琴弦。 在薛可蕊惊愕不已的呆怔中,一曲“酒狂”如奔流汹涌而至。男子与薛可蕊对立,乃反手抚琴,却将一曲“酒狂”弹得流动如注,荡气回肠。 “好琴啊……” 一曲终了,少年敛袖收衣,深呼一口气,兀自沉醉在焦尾琴的余韵悠长之中:“好琴有好音,当配好曲。” 薛可蕊忘记了生气,胸中涌动的是深深的感动与惊叹。 “公子师从何人,得如此精湛琴技?”薛可蕊死死盯着那双才抚过焦尾琴的葱白如玉的双手,唇角上扬,眼中漫溢的是欣喜与仰慕。 “幼时,我曾在京城皇宫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宫中的沈沛乐师曾教在下弹琴半年。”少年的声音里有一种淡淡的沙哑,这让薛可蕊无端觉得有种别样的妩媚。 “沈乐师啊!”薛可蕊惊叹,怪不得了,跟着沈乐师弹琴,能不好嘛?要知道沈沛的才名在教坊、妓家可是神级的存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蕊听人说沈乐师抚琴之余常练挽弓以增强腕力,才练就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弄弦功夫,据说他也会百步穿杨,丝毫不输军中丈夫?”沈沛是薛可蕊闺阁时期的崇拜偶像,应该说凡学琴,无人不知沈沛。今日陡然得见沈沛曾经的“身边人”,薛可蕊自然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见薛可蕊玩兴又起,开始与“外男”搭话,怀香急了,一个健步冲上前,就想把薛可蕊唤走: “世子夫人……” 薛可蕊怎能让她得逞,一个抬手将怀香又推了回去,“怀香莫闹,我这在与人讨教技艺呢,走开些,没得扰了人好心情。” 少年负手,目光审度地看向一脸兴奋的薛可蕊,似乎此时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一名小媳妇。她掠过一脸焦灼的怀香,只盯着薛可蕊的脸,嘴角漾开浅浅的笑: “沈乐师是雅人,不爱与人比试刀剑,不过剑术与骑射沈乐师的确略通一二,并常年练习。须知恰到好处的吟、揉、按、滑是琴乐表现之灵魂所在,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