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垂首立在了距他一丈远的地方。 皇帝却并不在意,他唇角微扬,点点头,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那尬悬半天的左手,转身便往后殿走。 “翠烟与黛螺伺候好三姑娘,快些走,该用膳了,晚间朕还有事。” …… 庆芳殿内烛火融融,花灯影煜,皇帝与薛可蕊相对而坐,身前案几上大小碗盏几十个,皆各种形状的,或炒,或炖,或煮的豆腐、春笋、青菜、卷心菜、菠菜、萝卜、芹菜…… 薛可蕊茹素,绝对不沾荤腥,皇帝每日要来与她共进晚膳,于是就与她一同吃素。贴身太监方同不止一次劝诫过他,您是皇帝,终日操劳国事,怎能日日吃素。如果您每日非要坚持去庆芳宫,或许可以先用完晚膳再去? 听得此言,皇帝总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方同勿忧,朕只是吃素,又不是饿肚子,你见过有僧人吃素吃死的吗?再说,朕午间不都在政务殿吃吗,御厨给朕就吃过肉了。 方同惊愕,皇帝怎能跟僧人作比?可是无论他怎么劝,都是无用的,每日酉时,庆芳宫的素食厨房,都必须要做两份晚膳。 皇帝大口大口地嚼着白色的,嫩绿的,葱青的,油绿的,成丁,成条,成块的各色植食,似乎它们就是油烹火燎的龙肝豹胆。 薛可蕊抬头瞟了一眼案几对面那迅速消减的各类绿色,面无表情地继续低头苦干。他是武将,从来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如今为了陪自己吃饭,生生把自己改成了吃草。 薛可蕊的心中是纹丝不动的木然,她不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可是她早已没了回应的力气,她的心在过去的十年里早已千疮百孔。 “蕊儿今日气色不错,看来身子已经舒服些了?” 皇帝用完素膳,拿起手边的细棉布细细擦着嘴角,他望着身前的姑娘,嘴角挂着那一贯懒懒的笑。 如同所有人那样,他等不来眼前这位女人的任何回应,薛可蕊默不作声,只小口小口扒着自己面前的一盘青菜。 “又是一年春时到,蕊儿想去哪玩么?” “碧灵山谷的迎春花开了,你想去看看吗? “栖雁湖来了许多白鹭,每日清晨漫天飞舞,嗷嗷叫声不绝于耳,许多女孩子都喜爱它的美,争相去栖雁湖看白鹭,或许咱们也可以去看看?” “……” 每一天,他都在想出各种理由,带她走出这高高的宫墙,去看看外面的莺歌燕舞,鸟语花香,可是他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浩荡又静谧的大殿内悄无声息,唯有皇帝那温柔又黯沉的低语萦绕回响。 三年了。 自从他三年前将她从契丹王的王帐中浴血夺回后,她便再也没有对谁说过一句话。 他等她某一天从某个角落突然跳出来,爬到他背上,开口唤他“大人,蕊儿回来了!” 他等了她三年,她沉默了三年。 他还能有多少个三年可以等呢? …… 第二章 清明 皇帝兴致勃勃地同薛可蕊“攀谈”,虽然只是他一人的独角戏,他依旧情绪高涨。 从今日朝会上听来的,太常寺卿时值六十高龄仍娶了第十三房妾室,并成功诞下第十五子,到宫后的假山垒太高,是不是挡了蕊儿晒太阳。皇帝一人滔滔不绝,或低吟或浅笑,案几对面的薛可蕊始终双唇紧抿,低目垂首,神思惘然。 皇帝支起手,架在唇边,挡住了唇角那若有似无的笑。他将自己深深靠进背后的锦垫,拿眼细细地打量着对面垂首的姑娘。 “下月便是清明,朕要北上凉州,蕊儿可要同去?” 此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