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肖美人在想些什么。 如果是用汉人的礼俗,在为公主守丧,那她又为何要撺掇公主服用阿芙蓉,最后还害人暴毙? 可如果不是在为公主守丧,又是……为了谁? 没人知道原由。 肖美人跪坐在大理寺,一字一句,坦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的一双眼,迷蒙的像是什么也看不见,但眼波流转间,仍是能让人清楚地看见是伤痛的神色。 她说,阿芙蓉是她告诉公主的。 她骗说阿芙蓉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能令被皇帝厌弃了的公主重新得到恩宠。 她还说,阿芙蓉太过贵重,宫中姐妹们都想要,可又得防备彼此,所以如果能买到阿芙蓉,一定要躲起来偷偷的用,别让太多人知道。 她还引荐了能帮忙拿到阿芙蓉的小宦官。至此,一步一步,引诱公主步入了她的骗局,慢慢习惯了阿芙蓉,最后直至离不开…… 桓岫看着肖美人被押入大牢,再回头,就瞧见了站在远处捋着胡子的老郡公。老郡公的气色看着不大好,面上没多少血色,一双眼睛盯着肖美人的背影,好像在琢磨着什么事。 桓岫顿了顿,走到跟前,掬手:“郡公怎么在此?” 老郡公看看他,转过身去,示意桓岫跟上。 二人离了大理寺,一路沉默,径直便入了宫门,一前一后走到了皇帝的寝宫。 卢益在门外候着,抬眼见他二人过来,一时怔愣,随即忍不住叹了口气。 “郡公,桓郎君,容老奴通禀。” 寝宫的门,开了又关上,里头的声音谁也听不见。 桓岫隐隐猜到了老郡公的目的,只沉默看着紧闭的房门。直到门重新打开,他方才缓缓抬起眼,跟着老郡公,迈步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你们,还不满意吗?” 寝宫内,扑鼻的药味浓重地就如张牙舞爪的野兽,凶猛地将人团团包围。皇帝躺在龙榻上,身上盖着被子,两只手搭在胸前,瘦骨嶙峋,没被衣袖遮挡住的手臂,青筋暴凸,看着有些吓人。 他的脸色看着很不好,眼睛虽然睁着,可看起来有些浑浊,说话时,一直直直望着头顶,声音沙哑,透着无力的愤怒。 卢益猫着腰退到了屋内一角。 老郡公并不在意,自个儿搬了个矮敦子,坐到龙榻边上。 桓岫则走了几步,站在了老郡公的身侧。 这是个很微妙的站姿,既不喧宾夺主,尊崇了身份的差距,又站在了最利于动作的位置,可以防备皇帝的突然暴起伤到年迈的郡公。 更重要的是,站在他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见龙榻上的皇帝,脸上神情的每一个变化。 “还不够吗?你们还不满意这个结果吗?” “陛下对于这个结果,难道很满意?” 皇帝嘴唇微微挑了挑。也许是病了,他的神情很僵硬,微挑的嘴唇,勾起的是个诡异的丑陋的弧度。 “满意。”他声音很低,透着心满意足的……惋惜,“可惜朕已经忘了肖美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他说着,像是觉察到脸上的古怪,动了动手,想要去抚平嘴角。 桓岫看着他,忍不住别开脸:“陛下为了保皇后,舍弃了肖美人。” “不,是肖家主动要代朕和皇后分忧。” 肖美人之父,是太史局少监,其子为东宫属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党。这是肖家摆在明面上的身份。 肖美人入宫后只承恩过一次,便因容貌并不突出,也并无多少才情,被皇帝忘在了脑后。其兄在东宫不得重用,为了能站稳脚跟,肖家主动找到皇后,推出了肖美人。 是以,肖美人那身素白,是为了公主,也是为了自己。 “肖家是聪明人。”皇帝说完这一句,便重重地咳嗽两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一个不得宠的女儿,换儿子未来得以重用的机会。多合算。” 那肖美人就命该如此?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