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最开始的新奇之后,木槿可以直观的感受到明州城的萧条气息,灾荒对它的影响着实不小。 想必没有受灾之前会更令人眼花缭乱。 她说:“从前没有闹灾,家家户户日子宽裕,自然有银钱买东西,街上的商铺亦或小贩也多,想必比如今要好许多。” 木槿的话戳到了乔掌柜的痛处,他附和道:“可不是嘛,如今生意当真不好做。” 乔掌柜家里地不多,他靠将织女镇的茶叶和绣品绸缎倒卖到明州城获利,家业渐渐积累起来。 不提茶叶,就拿绸缎来说。 织女镇家家户户养蚕缫丝,寻常年份每家都能凑出一匹布来,如陈寡妇这般能干的只管更多。 成色差的三两银子收一匹,像陈寡妇这样手艺极好的,则会给她四两甚至五两,等乔掌柜把从织女镇收来的布料倒手卖给布庄,每匹布能赚个二两银子。 积少成多,他每年都会有很大一笔银子入账。 然而近两年生意不景气,他前些日子去常合作的几家布庄打听情形,那头倒没说不收,只说银子会少点。 说罢,布庄掌柜朝乔掌柜摆出个手势。 乔掌柜整个人都在哆嗦。 这个价格委实太低了,如果他还想同从前般赚二两甚至更多的抽成,只能降低从乡民们手中收购布匹的价格,如此低廉的价格委实拿不出手。 乔掌柜不甘心,又去经常从他手里订花样买绸缎的几个大户人家走动,对方给的价格同样比从前更低。 大户人家也有话说:“地里收成少,还要养活长工奴仆,保全这么多条人命十分不易,往后恐怕要勒紧裤腰带过活了。” 因此,乔掌柜这段时日心气不顺,在家连笑模样都没有。 张员外家给的活算是个意外之喜。 张员外不想供养长期的绣娘,但家中女儿却即将出嫁,便想到了从前绣屏风的绣娘也就是陈寡妇。 张家没有和陈寡妇直接接触过,想要把事情办成,少不得乔掌柜这个中人出力气。 张员外家出了十五两银子,和乔掌柜商量时,承诺分给他五两,余下十两给出力气的陈寡妇。 陈寡妇见识不多,并不知晓张家如此豪富,她满心觉得张员外给的银两实在太多,多到她愿意跟随乔掌柜冒险来明州城。 牛车停在张员外宅子外头。 张员外的宅子比木槿想象中更大、更气派,门口悬挂着刻了“张宅”二字的牌匾。 他们当然没有资格从正门进入,乔掌柜赶着牛车拐了个弯,来到偏门停下。 门口自然有护院小厮相迎。 张员外家仆婢厨娘加起来连十人都凑不足,但小厮护院却有二十来个。 原因很容易猜到—— 近几年不太平,外头乱到人吃人的地步,即使明州城的情形略微好些,却终究有危险。 于达官显贵而言,张家不算什么,不过对于饿急眼的百姓来说,张家可谓是富到流油,他家被打劫的风险委实不小。 另外,明州城在灾荒来临之前不时有倭寇侵入,为了保护家财,张员外不得不额外多雇护院、多买小厮。 木槿和陈寡妇紧紧跟在乔掌柜身后,陈寡妇好似有些紧张,走路时都顺拐了。 小厮带他们来到管家面前。 乔掌柜再没有在乡民们面前的体面与骄傲,他对管家点头哈腰奉承良久。 管家脸色始终淡淡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