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的碗里又被添满了汤,沈小甜笑着说:“还有咱们现在吃得起牛肉了。” “对对对!”陆辛点头,“当老师的就是当老师的,脑子真灵啊!” 沈小甜端起碗,一口喝掉了大半的汤水,放下碗,她说: “其实照这样说,我也不过是这碗罗宋汤,我外公大学还没毕业就去了大西北,在那儿一待十几年,娶了我外婆,生了我妈,后来沽市要把学校搞起来,就想起了我外公这个曾经的全市高考状元,把他找了回来。 “我爷爷本来是北京人,也是下放知青,最后就留在了下放的地方,一心想把我爸培养出来,我爸读了大学被分配到了国企,就来到了沽市这个小地方。 “我外婆身体一直不好,为了生我妈遭了大罪,我外公前面收到了让他回来的信,第二天她就去世了。回了沽市,我外公是希望我妈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可他忙着从无到有把一个学校搞起来,有多少时间能管女儿呢? “说起来,我爸会被调到沽市这边,还是因为那时候流行辞职下海,当时二轻厂的技术科一圈儿人都被一家民营厂子给挖走了,他才会刚毕业就来了这儿,认识了我妈。我外公是学校的校长,教过的学生足有几千上万,这些都是人脉,我妈又长得好看……才刚认识几个月,他们就结婚了,结婚刚一年就有了我。 “然后就是国企改制,工厂的人要分流,我爸不愿意就此脱离国营企业,成沽市的一个小老百姓,就写信给他的大学同学,他的大学同学是个女的……我爸跟我妈离婚之后,就被调回了北京,过了两年,就跟他那个同学结婚了,两个人还生了一个儿子,没过两年,我爸升了主任,他们又离婚了。 “我妈呢,去了广东,跟着我一个表舅做生意,先是倒买倒卖的行当做了半年多,正好九七了,去香港容易多了,她有钱就去逛香港那些高档百货店,提升眼界,学习潮流,因为眼光好,就给广东的一个服装厂往返香江做买手,慢慢地,她有了货源,有了客源,自己在广东开起了名品店,一家,两家…… “上山下乡,九年义务教育,改革开放,国企改制,香港回归……有时候我们说起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好像就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没关系的名词,可仔细想想,我们都像这一碗罗宋汤,是时代决定了,里面放的是红菜还是番茄,是火腿还是牛肉。” 奔波于时代,周旋在命运,一代又一代,不可避免。 陆辛一只手撑着脸,看着对面又喝了一碗汤的小甜老师。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看那罗宋汤也能说是红菜汤的儿子,结果都成了两样儿东西了,怎么被小甜儿老师你一下就给拔高了呢?” “嗯?”沈小甜看着他笑,“你还记得我和我爸的事儿呢?我都忘了。” “什么?忘了?” “满脑子都是你说的是什么保尔柯察金,什么上海滩的山东厨子,我早忘了。” “忘了好!”灯光下,陆辛的笑容真的很好看。 “谢谢你啊,人美心善的野厨子。” 陆辛笑不出来了。 …… 又是想吃煎饼果子的一天,十五块钱的那双深度山寨小拖鞋穿着有点儿凉了,沈小甜就穿着一双运动鞋去红老大那儿买煎饼果子。 路上遇到了不少晨跑的人,带着她也跑了几步。 “我还真应该运动了。” 昨晚洗澡的时候,沈小甜摸到了自己肚子上多出来的肉,其实她本来就挺肉的,只是因为骨架纤细,所以看起来很瘦,可捏在手里的厚度不一样了,这足够让沈小甜紧张起来了。 当然,紧张归紧张,煎饼果子是要吃的。 今天红老大的煎饼果子店依然很热闹,却热闹得有些不正常。 “红老大,他偷了东西你把他打一顿送派出所行了,跟他生什么气呢。”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