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地傍水而起,数十丈外,便是这条野河。 满月高悬于顶,清辉曜洒若水,河面倒映了一片银光,夜风拂水,泛出粼粼一层微波。 阿玄蹲在水边,俯身撩水泼面,一阵清凉之感仿佛渗透入了毛孔,慢慢地入了肌肤的深处,感觉极是熨帖。 替那人打了一晚的扇,身上汗津津的。 阿玄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宿地,静悄悄无人,只有瞭夜卫兵几道模糊的身影。 她便沿着河边,又往前走了数十步路,停在一簇高及人腰的水苇丛边,蹲了下去,脱去外衣,洗去沾在身上肌肤的一层汗泥。又濯了足,正要穿回外衣,忽然感动脸庞微微发痒。 阿玄起先并没在意,只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手却顺势一滑。 她顿住了。 那层她早已经习惯了的附在她脸上的如同第二层肌肤的面皮,仿佛熟透了的果子,毫无预兆就这样顺着她的手,从她的脸上整张自然地脱落而下了。 一阵夜风吹过,身畔苇草簌簌地响,阿玄感到面庞凉飕飕的。 她呆住了。突然反应过来,再次摸了下脸。 触手柔嫩而光滑,犹如一只刚刚剥去了壳的蛋。 义父临走之前曾说过,在他去后半年之内,他施在她身上的异术就会自解。 义父去世后,她先是被发迁北上,再又到了庚敖的身边,中间一波三折,算时日,至今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五个月。 随着半年之期日渐逼近,阿玄也不止一次地想过,倘若哪日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她该如何自处。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竟比原本预料的要快,猝不及防,说来就来了。 长达数年的时间里,她早习惯了附着这张假面生活,此刻骤然没了假面,就如同没了能让自己躲藏的蜗壳。 面庞依旧凉飕飕的。阿玄不死心,又抬手捏了捏。 另只手上的那张面皮,还在随风晃荡。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身后渐渐传来窸窸窣窣踏着草丛的脚步声。 阿玄回头,看见一个男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月光照出了他的身形和面庞轮廓。 竟是庚敖。 阿玄吓的魂飞魄散,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几乎是出于本能,哗啦一声跳下了水,高声嚷道:“你不要过来!我没穿衣裳!” ☆、12.本章补完 月光如银瓶泄水而下,芦苇丛边的水面泛着涟漪的波光,她正背对着他,矮身于这片波光的的中央,只剩一段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