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门,见顾琢斋刚才比之先前心事似乎更重了些,忍不住边走边埋怨。 “您老人家跟他说了些什么呀!我是请您来劝他的,不是教训他的!” “这……”言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摊开双手给自己开脱,“那小子脾气那么拗,除开他自己想通,谁劝的了?” 两人走到门口,明若柳停下脚步,认真问道:“那您说能怎么办?他这模样,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言老为难地搓了搓手,“我一个没用的老头子,哪能有什么好主意?” “求您了!”明若柳不肯放过他。 她在前朝宫里混迹几十年,见识过不少达官贵人,或多或少也练出了些看人的本事。言老虽然和颜悦色,有时候还有点老不正经,但她就是觉得他身上有股举重若轻、看透世情的气质。 这个时候她只能求他指点指点了。 “你要是想他好啊,这几天别让他碰笔。”言老犹豫一瞬,最后撂下了这样一句话。 别碰笔? 明若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离开宴就六天了,顾琢斋连画什么都没决定好呢,这时候不是应该加紧练习么?怎么反能他不碰笔? 这个老头子到底懂不懂画,靠不靠得住啊! 她怀疑问道:“您老在说笑吧?” “那你就当我在说笑吧!”言老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匆匆告辞离去。 明若柳关上门,一边往水阁走,一边琢磨着言老刚才的话。 她满腹狐疑地想着,推开水阁的门,见顾琢斋侧身躺在靠窗的长榻上小憩,心里的疑虑霎时烟消云散。 不管怎么说,今天不碰笔总是可以的。 顾琢斋这几天实在太累了,今天言老来,他陪他喝了几杯酒,饭后便困倦得眼皮都撑不开。他本想就在小榻上略歇一歇,不想头一挨到枕头,整个人就如被下了迷魂药一般,闭眼就睡了过去。 黑沉一觉,他悠悠醒来,看到水阁里已经点起了朦胧昏黄的蜡烛,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模模糊糊的意识瞬时惊醒。 他赶紧想要坐起来,因为睡得太久而发软的手脚却有些不听使唤。 撑着下巴坐在水阁桌前的明若柳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见他醒了,忙放下手里的笔过来扶住了他。 “你醒啦!”她笑盈盈地说,明艳精致的五官在柔和的烛光里显得十分温柔。 顾琢斋还有些不知人间天上的发晕,他甩甩脑袋,哑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戌时的更已经打过了,差不多二刻了吧。” 顾琢斋立刻清醒了过来。 “已经戌时了么?”他不可置信地拉开窗户,见月亮已经快升上中天,方知明若柳所言非虚。 他懊恼地掀起身上的薄被,“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哎!”明若柳连忙摁住他掀被子的手,对他的抱怨颇不服气,“你这些天累成这样,好不容易能好好睡一觉,我叫你做什么?” 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时候这么晚了,你不会想要去画室吧?我告诉你,画室的门我锁了,今天是不可能将钥匙给你的。” “明姑娘!”顾琢斋听到她将画室锁了,无奈不已。 明若柳一扬黛青的弯弯柳眉,向他飞去了一记眼刀,“你叫我什么?” 顾琢斋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低声道:“阿柳。” “什么?我没听清。”明若柳故意要与他玩笑,她一歪脑袋,明知故问地笑问,眼中尽是狡黠之色。 她真是惯会捉弄自己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