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小碗,里头铺一层黄绿灰白,看着倒是养眼。 楚昂舀了一勺,果然是清甜可口的。心中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没说,便只是宠溺一笑:“皇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皇帝临幸杜小主,头两天都是隐捺的,天不亮就按规矩送回乾北五所。到第四天晚上,却终于忍不住留了个通宵。 就在阖宫都以为杜若云将要盛宠如日中天时,随后却又变得平淡如常。皇帝依旧宿在坤宁宫中,只是时而叫杜若云在案前帮着磨墨整理。宫人们便又看不懂。 七月的养心殿,树影在殿前台阶打下一片斑驳。杜若云一抹淡绿软烟罗纱裙随风拂动,窈窕立在仙鹤腿香炉旁,看皇帝俯在案上批阅着奏折。 她像是熟悉他的一切,他一个抬眉,忽一个错眼,她就知道他需要什么。递去笔,递去纸墨,无声的,像是有默契,不需要开口言语。楚昂的表情却是淡漠的,凤目中并无留意她的存在。他是健朗而清削的,肩宽展而脊修直,常常专注地看一行字,一看便是静默半天。她的眼中便缱绻一点怜恤,毫不介意他对自己的冷淡,只是贪婪安逸地站在他身边。这一刻,普天之下,还有谁人能离得这样近。 只是这一回,不管是谁人有意还是无意把杜若云送进宫来,孙皇后都并不被激恼。阖宫没有人们以为的波浪,十米宫墙之下日头暗了又亮,依旧是一片平平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陆肆』八子无终 都说太像。 明明一张脸并非一模一样,但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怎么却散不去从前那位的影子。竟连喜好也不甚巧合,都喜欢荷叶的澡豆香,喜欢素花点翠的钗子和杏色的褶裙。 七月是阴月,时而夕阳落山了暗蒙蒙,那角兽廊檐下的殿宇便显得有些恍惚。紫禁城里都怕七月。养心殿内龙案旁的杜若云就像一只鬼,蛊惑了皇帝,静悄悄站在他身边,像古时候的幽魂迷惑了书生。 周雅立在殿外看,八个多月的肚子挺得圆鼓鼓的。她一手托着腰身,一手牵着三岁多的皇七子,脚下的步子就跟被魇住了似的,迈不开。 何婉真是她心中的噩梦。 许多人好像天生一见面就能嗅出相克的气场,在何婉真还是个普通秀女的时候,周雅就觉察到她身上的威胁。张贵妃只当她周雅生得明媚,把耗损的药粉融在她饭食里,却不知真正的劲敌乃是这个悄不张扬的何婉真。 那是周雅害何婉真的第一次,她把张贵妃让人做了手脚的饭食对调了。陷害完在心中是毫无波动的,自小长在高门大宅,这些伎俩早已是司空见惯。 第二次的惨烈却是她所没有料到。 原只是想趁那天人多生乱,把何婉真肚子里的下药弄没有了。何婉真心软,怀了皇帝的骨肉不敢说,怕刺激到待产的孙皇后,就只是一个人偷偷地吐。那样子与府上姨娘早孕的反应太像,彼时周雅月事刚停一个月,她便不想让她生得比自己早。 原只是要绊倒的,哪儿想到后来却突生出那般的变故。一口汤锅怎么就恰恰好的过来,怎么就咯噔一晃照着何婉真的脸上泼,她甚至都可以听到她皮开肉绽的孳孳声,整个场面都乱了,她连心跳都不敢太用力。 后来何婉真就死了,自缢在储秀宫后面的那个丽景轩里,到了儿也没人晓得她怀过皇帝的骨肉。听说死的时候蒙着脸,垂散的长发黏在脸上,撕开来里头一片黑红色黏糊。西六宫这一片唯独周雅这一主,每到夜里风萋萋地吹,那风中似也藏着嘤嘤绕人的魅魑,她后来就时常做噩梦,这么多年了,每一想到那年七月的场面,心里就直发怵。 她真没想把她害到那样惨。 但皇帝也没有把她调地方,明明东六宫还空着一个钟粹宫,她也暗示过好几回了,偏是依旧把她留在这一片地儿。更甚至把何婉真的贴身奴婢曹可梅放到了自己身边,叫她每日每夜难以忘记。帝王面冷,她时常看不懂他心思,只是后来她却是受益的,在他最灰心冷寂的时候,她掐着时机用怀孕的消息暖慰了他,这些年他也给过自己众所艳羡的宠爱,她便解释作他把对何的宠爱转移给了自己。 但绝不可能因为这个酷似何婉真的女人出现而被破坏。 周雅默默看了一会儿,就预备牵着楚邯走了。里头的杜若云忽然隔空对她示意,走出来。碎步盈盈,翠绿色的尖脚宫履,踮着素花边儿裙裾,那么刺眼,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