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要求伴侣绝对忠贞,是错了吗? 是她……不自量力吗? 是她……不知好歹吗? 是她不识大体吗? 是她拖累了谢伏,是她要害死谢伏,是……他们曾经亲口许下的一生一世的诺言,害谢伏落到了这种境地吗? 那她要怎么做才是对的?花朝陷入了无限的自我怀疑和否认。在红衣女修的一句句打击之中,在谢伏每时每刻都在流失的生机里面自我否定。 她甚至已经忘了,最开始是谢伏贪心不足,取赤炎地火心切,才将她连累到如此境地。 这期间也有蓝印宗的人来过,说的意思都和那个红衣女修的话差不多。 但是那个要谢伏低头娶她的大小姐,始终没有出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撕扯变形。 每次有人来刺激谢伏,贬低花朝,甚至干脆要花朝去死,谢伏才会睁开眼,凶狠地看过去,或者骂那人滚。 他始终紧紧抱着花朝没有放手,不让她去听那些人的话。 可是最先撑不住的,却是一直只有小腿泡在水中的花朝。 “把我放下吧。”花朝嗓子干哑,此前分明是轻灵温和的嗓音,此刻变得如同老鸦啼叫。 她一语双关,不断地重复道:“把我放下吧。” “你撑不住了。”花朝摸着谢伏的脸说,“你撑不住了,你还有仇要报,有事情要做,你不能死在这里。” 花朝泪如雨下,口中说着理解的话,但是每吐出一个字,嗓子就更哑一些。 喉咙之中泛着血腥味,她一字一句,粉碎自己的认知,说道:“是我错了,我们不该坚持,其实没关系的。” 她强颜欢笑,端起大方的仙女架子说,“其实你娶了蓝印宗的大小姐也没有关系的,毕竟她对你的助力会很大。” 花朝一口一口,将她的真心碾碎,全都和着血腥,吐出体外。 “娶她吧。”她说。 “我想出去了。”她把自己说得贪生怕死。 她说得无比急切和卑劣,因为生怕再晚一刻开口,便是背弃。 她可以自己背弃自己,她必须自己背弃自己,至少这样,她还能粉饰太平地告诉自己,谢伏没有背弃她,是她自己坚持不住了。 “我受不了……”花朝顿了顿,眼泪冲刷着她惨白消瘦的脸蛋。 她闭上眼说道,“我受不了这种苦,你说好的,不让我受苦……谢伏。” 花朝说,“我们曾经的誓言,你不用在意了。” 她终于说出了这些,连呼吸都是颤抖的,她勉力压抑着自己的气息,免得让谢伏听到她的翻天覆地。 是的,是翻天覆地。 她的世界会从此翻天覆地。 她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是她知道,这一刻她丢失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包含她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的“自我”。 她不敢告诉谢伏,她生在仙山,长得娇贵,却其实不怕疼,也其实不怕死。 她怕谢伏说,他还有未报的母仇。 她怕那个曾经亲口同她对天许诺的人,亲手打碎他们之间的一切。而她若没了那些,她还有什么? 花朝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后悔,她不该抛下一切和谢伏走的,但是她已经回不去了。 花朝从说完那些话之后,就一直闭着自己的眼睛,她知道守牢的侍从听到了她的话,会去告知红衣女修的。 但是花朝没料到,这一次来的是蓝印宗的大小姐。 她长得那么矜贵,有一身褐色弟子服也盖不住的骄傲,她的灵魂在透过她的身体熠熠生辉,因为她敢去用尽一切办法,抓住她想要的东西。 但是花朝却已经如同枯木,她放弃了她自我,她变得空洞如木偶,攀附如女萝。 她不敢去认真看她的神色,她能感觉到谢伏终于将她放下了。 他走向了那个蓝印宗大小姐身边,花朝几乎要站立不住,她甚至想要化为这池中的一缕幽魂,这样就不用看着谢伏朝着旁人伸出手去。 她的眼前模糊一片,她什么都看不清,看不见了。 但是她还能听到。 谢伏声音透过嗡鸣的双耳传来,像是隔着一层水月镜花的虚妄,传进花朝的耳中。 “我知道你在记仇,”谢伏对蓝印宗大小姐说,“我可以自绝谢罪,当初在蓝印宗不是故意辱你。” “哼。”那大小姐说, “你也不过如此嘛,现在知道认错了?” “是的。我错了。” “我自绝于此,给你谢罪,你想我怎么死都行,但你能帮我将她送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