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转目看他,眼中现出希望的光彩,“果然?可为何昏迷不醒?” 祁峰犹豫了一下,顾夕不吃不喝以死抗争要离开,这话他可不能说给赵熙听,“顾……顾兄长正为此事赶来的,或许可救夕儿。” 顾?赵熙缓缓坐直,替顾夕掖好被子,又将泪缓缓拭净。她转目,看向一直安静站在床尾的那个男子。说来也是奇怪,那个牵着她心续二十年的男子,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她却没有了那撕心的痛意,或者滔天的怒气。想一个人太久,恨一个人太深,或许心就麻木?赵熙沉静地望着眼前人,冷冷哼道,“喔,是真人还又是替身?” 一句话让顾铭则心里一颤。他缓缓抬目。 经年之后,庙会一别,赵熙在如此近的距离看清了这男子的脸。这是一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祁峰肖似他,顾夕与他的气质又超然相合。也许这两人合在一起,才是顾铭则本人。 赵熙紧紧簇眉,冷然发问,“朕的问话,没听见?你……是谁?” “陛下……”祁峰在一边插嘴。赵熙微抬手。祁峰不能再言,抿紧唇,担忧地看着顾铭则。 “夕儿伤重,却不至于活不成。”顾铭则微微皱眉道,“夕儿只是心中有结,只要……” 赵熙忽然抬手,周身的压力,让气氛凝滞。顾铭则微微抿唇,很多年未感受过这样的压迫。 “是真的顾铭则来了?”赵熙微微挑眉,“你来说,朕这回猜错了还是对了? 顾铭则连带着祁峰都是呼吸一顿。 顾铭则无法再避,他抬起头,目光便被赵熙牢牢地摄他,压力又沉又重。那个软软的甜甜的小姑娘,已经成长为带爪的真龙的事实,在线报上看着和亲身面对,真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顾铭则在她幽深的眸中,分明看到了,她俯瞰着的世界中,也包括他自己。 “是。”顾铭则低声。他心中却愈加清晰,这一个是字,便是他自陷的开端了,可他却避无可避。 果然,赵熙挑眉,“是?” 顾铭则苦笑,顾铭则是金典册追封的中宫,他不该自承。可他能怎么说?不是? “不是?”赵熙仿佛会读心,又问。 顾铭则咬牙。 赵熙微微点头,这位顾大郎君,果然是比祁峰还倔强,比顾夕还不羁,性子也就罢了,关键是心气儿。这位从小就才名远播,聪明又有手段,一路走到现在,始终以俯瞰的角度,肆意摆弄别人的人生,没尝过失利。 能让他低头的,唯有时间的洗礼,经历磨难后的成长,她终于有能力可以与他正面交锋。不是帝王身份,仅就两个不服输的人而言,赵熙觉得,原来的那个很能耐很伟大的哥哥,有一天她也有能力将他困在掌心里。 赵熙想得透彻,唇边微微噙上冷然笑意,“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分别?” 顾铭则微微闭上眼睛,赵熙这话说得通透,他是不是顾铭则,对她已经没有有什么分别。 “你说夕儿可救?”赵熙不再纠着这个死结,转而问顾夕的病情。 明明是转了话题,可是顾铭则仍是十分被动,他低声道,“可以。” 赵熙看着他,皱眉,“近前。” 顾铭则滞了一下,虽然能洞悉赵熙的意思,但却无法消弥,他苦笑了一下,走过来,站到赵熙面前。 赵熙轻轻挑眉,指指身前。 顾铭则垂着目不,撩衣跪在她膝前。赵熙注意地看着顾铭则,人虽然跪下了,肩背笔直如松,果然通透又聪明,她怎么想的,要做什么,他都能跟得上,想得明白。不过赵熙并没有挫败的自怨自艾的感觉,自信又强势,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当初的女孩。 “是夕儿主动散尽功力,有准备而为之,护住了心脉无虞,不会伤重而死。”顾铭则条理晰地解说,“昔时,万山手下有不少剑奴,多是带艺上山,于宗山功夫,没有进益。我曾助过他。先打散剑奴本门功法,等散功后,再转修宗山心法。” “重修内息?”赵熙惊讶,“经脉大损,还能再修内功?” 顾铭则点头,“多数不可能,或死或残。过程虽然痛苦,伴着危险,但若以利益诱之,以未来许之,总有一条能动得了这些剑奴的心,只要他们本身配合,积极救生,散功后,十停有三四停能够活下来,转而修习宗山,也会有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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