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烟感觉到有那么个人影立在跟前,还以为是杏枝。 “我躺会儿。”星烟不用人伺候。 人影没动。 星烟又说的明白了些,“你去歇着。” 还是没动。 星烟睁开了一条眼缝儿,一眼就看到了赢绍那张脸,顿时魂儿都吓飞了。 星烟惊慌地从椅子上起身,不知该往哪儿窜。面上敷的面脂,有多难看,星烟照过铜镜。 若是夜里能吓死人。 赢绍很有耐心,她从椅子上起来,他坐上了。 星烟没想到他会来,想对他说,月信这事两天干净不了,赢绍却打断了她的思绪,指着她的脸问,“不洗洗?” 星烟一愣,转身就差带跑的。小碎步快起来,荡起了裙边,瞧的人眼花缭乱。 再次从那屋里出来,星烟的面上又是洁白无瑕,倾城绝色。 赢绍站起来,理了理衣摆,对他伸了手,“走吧。” 星烟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一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手比她心思动的要快,乖乖地递了过去。 “带你去个好地方。”赢绍牵着她的手往外面走。 星烟惶惑,不明白这皇宫里有什么好地方,但她想,这是帝王的情趣,她得满足。 星烟的腿跟着赢绍身后,路程远了有些酸,晚春的日头不猛,但也经不起如此在太阳底下晒。星烟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好地方,内心却早已意尽阑珊。 她讨厌风吹日晒。 早些年晒怕了。 赢绍将星烟到了竹园,当星烟看着眼前的一片飒飒青竹时,愣出了神。 当年赢绍问她,“你也喜欢竹子?” “喜欢。”七年前她不敢说不喜欢。 如今也不敢。 “喜欢吗?”身旁赢绍时隔七年又问,星烟笑出了一弯月牙儿,“喜欢。” 她更喜欢躺着。她没有喜欢的东西,也从不会对某一件东西怀有执念,除了命。 赢绍拉着她进了竹林,两人站在里面干杵着,气氛沉默。 星烟能对庚家的两姐妹,对周贵妃夸的天花乱坠,但面对赢绍,她当真不知该说什么去讨好他。 曾经她夸他功夫好,他说她敷衍,她夸他好厉害,他说她在拍马屁。 于是,她的话就更少。 可他又嫌弃自己太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 星烟突然觉得姨娘说很对,伴君如伴虎,太难伺候了,不仅脸蛋身段要长的漂亮,还得伺候他上床,得会写字,会下棋。 还得学会说话。 星烟抖了抖,望着从竹林中投下的缕缕光线,并没有感受到阳光带来的希望,光线太过于耀眼,她只觉得未来一片渺茫。 “这儿真美。”星烟硬着头皮说。 赢绍没答,拿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直到星烟看到了两个石墩子,和清晖园他们曾经躲藏的地儿一摸一样时,星烟的心陡然一凉,变了脸色。 她从来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清晖园的那段日子,是他最艰难,最窝囊的日子,而这些当年她都亲眼目睹了,有人拍魏敦的马屁,曾对魏敦说,“太子不过就是会投胎,实则是个窝囊废。” 说话的人在屋里,她和他站在屋外。 她记得他的脸色很苍白,可他并没有去撞开那扇门,星烟在他脸上也没看到勇气,看到的只是挫败。 后来她躲进了竹林,他也躲了进来,她便知他是在躲魏敦,躲众人的言论。 而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太子。 他是杀戮果断的帝王,这些过去便成为了他的负担,是他最想忘记的不堪。 她是唯一见证他落魄的人,星烟后悔了,她不该承认她都记得。 没人愿意让人惦记着自己不堪的过去,尤其是帝王。 “熟悉吗?”赢绍回头问她。 星烟僵硬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臣妾记得皇上一箭能射穿好几根竹子。” 她很想只记得他曾经的威风。 “记性挺好,能知道朕过去的,也就只有你了。” 星烟的手心瞬间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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