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从那宫墙甬道里出来,望着天边的云雾,光线暗沉下来,仿佛那天也跟着塌下来了好几分。 星烟恰恰相反,今儿的心情从未这般轻松过。 皇上不要她的命,她的命就稳当了九成,还剩一成,她自己再想办法。 星烟坐在回芳华殿的步辇上,同样瞧着那片云霞,却瞧出了曙光,瞧出了光明。 刘嬷嬷接的星烟下桥。 刘嬷嬷最近神色不如以往,气色也不如以前,似乎心中有了郁结,连那眉头都锁上了。趁着空荡,刘嬷嬷特意看了一眼星烟的脸色。 脸色平和,倒是瞧不出什么特别来。 “娘娘。”刘嬷嬷上前伺候,星烟回头笑,“嬷嬷歇着吧。” 又准了她歇息,那屋里就没让她进过。 刘嬷嬷的心被磨碾一般,自从周贵妃在芳华殿吃了个大亏,她发现,不只是周贵妃,连芳华殿里的这位正主子,也变了个态度。 她感觉到了庚娘娘在特意晾着她。 这几日刘嬷嬷的眼皮子一直在跳,心里提心吊胆,就怕自己成了最糟糕的局面,两面不是人。 可如今看来。 她担心的成真了。 庚娘娘莫不是知道了她在替周贵妃办事? 刘嬷嬷脸色一阵惨白,不是不可能,那屋里的两个丫头可精的很。 刘嬷嬷如丢了三魂六魄,她害怕,害怕混了这大半辈子,却在这当口栽了跟头,全家老小还指望着她呢。 她得好生想想。 星烟进屋,里头只剩下杏枝和采篱时,那面上的春,色才彻底露了出来。 “奴婢瞧娘娘近日又好看了些。”杏枝傻傻地盯着星烟,采篱怪杏枝不涨见识,“那是娘娘得了宠。”说完,自个儿先红了脸。 星烟的眼睛今夜特别亮。 看着杏枝,又看着采篱,似乎决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想去争争。” 星烟只说了这么一句,再配上一脸认真的表情,杏枝和采篱就猜到了她说的是什么。 深宫里谁人不争,不争就不该进来。 当初她们从侯府死里逃生,逃来了宫里,又怎可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侯府那种吃人的地方,都熬了过来,如今进了宫,她们不虚。 有谁本事谁往上爬,失败了就像庚瑗青那样,要么疯要么死,成功了那就是泼天的富贵,几辈子都得不来的福分。 关键能保命。 杏枝点头说,“都好,奴婢跟着娘娘。” 采篱也表了态,“娘娘决定了就好。” 星烟很感激,突然朝着屋里的那扇窗看去。 晚春的夜带些微凉,却无半点冷意,后院的窗户正敞开,徐风吹进来,一股清新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星烟拉着两丫头,跑到了那窗户底下蹲下,将自个儿藏了起来,朝着杏枝和采篱伸出了白皙的手。 “来!”星烟微笑,看着她们。 杏枝和采篱心头一颤,愣在原地,同时红了眼眶。 在侯府,每回被苏夫人逼到绝境时,几人就会躲在那窗户边上,手心相叠,彼此打气。 不为其他,只为活着。 每一次相聚散去,谁都不敢保证,下一次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小院里的丫鬟,本也有四人,到最后就留了杏枝和采篱,她们不贪心,唯一祈祷的就是能留了一条命。 杏枝曾被庚瑗嫣踩过手指,到现在还弯不下去,采篱曾被苏夫人闪过耳光,耳鸣过一阵子就会发作。 那时候,小院里的人就是靠着彼此的支撑而活着。 如今再来,那股心酸窜出心头,三人相望,眼里均是泛着泪。 满天星辰映在宫墙上,余晖朦胧,从窗户外撒下,紧握的三只手在那一团光晕中,一瞬间似乎凝聚了所有的光芒。 “加油。”三道声音相重,五指一紧一松,是彼此留在此处的誓言。 从此之后,一个都不能少。 这一夜,三人牵着手彼此相依,蹲在地上坐了很久,聊了一些在侯府时的陈年往事。 杏枝说,“我们不怕,我们是有底子的人,逃生逃惯了,早长了一身本事。” 采篱想笑她,却笑不出来,这回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