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见皇上。” 他俯身叩地,头上的梁冠便触到了冰冷的金砖,背后的朱红大门沉重地合拢了。 “你竟然跪我。”上头那人轻轻说了一句,搁下了手里朱批的笔。 他下了龙椅,走过台阶,一步步走到了赵长宁的面前。 黑色的皂靴稳稳地停在他眼前。 然后,他俯身捏住了他的下巴—— “赵长宁,你一向高傲固执,对我不屑一顾。如今——你竟然会跪我?” 新皇的脸仍是淹没在浓郁的金光中,语气却很奇怪,甚至越来越低,甚至凑到了他的耳边,“你看到挂在西市坊的尸首了吧?你可还想得起来那是谁?” 赵长宁被他浓郁的威严包围着,眼前涌出一团血肉的猩红,濒死的狰狞苍白的脸。 似乎也昭示着她的结局。 他在微微地发抖,因为两日未曾进食,已经虚弱得跪都跪不稳了。正好顺势被那新皇搂进了怀里。那样的清瘦,腰身是那样的不堪一折—— 新皇搂着那把腰,心里不禁地想,怎么就没有人怀疑过呢。 怀疑过这人,根本就不是个男儿呢? 或许怀疑过吧,那些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或许还有别样的心思呢。 赵长宁凭着自己的力气跪稳了,想起了昔日的挚友的死。想起自己命运叵测,淡淡地道:“臣自然想得起,也想得起皇上的手段,您不必刻意提醒。” 这样的混乱之下,竟然没有察觉到腰间的手越来越紧。 “赵大人,朕有一事想问你。” 那人语气带着一丝冷酷:“朕听闻,你是国子监出身的进士。那你当年在国子监的时候……”声音却又一低,“便和一群男子同吃同住吗?不避讳他们?” 赵长宁目中寒光一闪,立刻抬起头。“你……” 他知道,他肯定知道! 知道他这位大理寺少卿,一直以来瞒天过海,谨慎小心,只因根本不是个男儿。 这是欺君之罪,按律当处以绞刑! 她是大理寺少卿,最熟悉律法不过。 不过反正也是要死的,怎么死的怕也不重要了。 赵长宁因此闭上了眼睛,长睫微微颤抖:“事到如今,微臣随皇上处置,长宁罪该万死。只是,被乱党策反的仅长宁一人,无他人牵连其中,还请皇上放过我的宗族亲人。” 她是嫡长孙,怕家族被自己连累。 说罢再恭敬地叩头。 这时候,她才觉得有些不对。 新皇的手放在她的腰间,衮冕玄服上是日月山河纹,代表他主宰大地,是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人。 “放过你的宗族亲人?”新皇轻轻地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有千钧之重。 他又冷笑:“怕是你没搞清楚吧。”他说话的声音极近,“赵大人,现在是你求我的时候。当年你怎么对我的,如今我就要怎么还给你。你最好……想想该怎么求我。” 说着的时候,冰冷的手指移到她的手腕上,一缩紧扣住了她。这么的冷,像一把刀一样。 而他的语气很慢:“你过来,替朕宽衣。” 赵长宁似乎是知道了他的用意,知道那亲密狭弄的语气代表着什么,她开始手脚发冷,浑身僵硬,膝盖一片刺痛。 她自懂事起便是嫡长孙,便是读书科举,便是男儿的做派和胸襟,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折辱。 外头的北风呼啸地刮,迎面而来的风好像是扇过来的巴掌,又疼又狠,在人的耳边嗡嗡的响。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日头西斜了。 皇极殿的台阶下正站在个高大身影,太阳落在他的肩头。北风吹起他朝服上的佩绶。 侍人见他站了许久,里头又关了门,也没有个吩咐传出来,心里纳闷。 此人虽和里头那个罪臣赵长宁是亲兄弟,却是皇帝的亲信,如今刚封了兵部侍郎,风头正劲,皇上也极为宠幸的啊。难不成皇上不知道是赵侍郎来了? 他最后还是斗胆上了宫门前,接连的酷寒让石阶宛如冰雕般的冷,穿着薄棉裤的侍人却扑通一声就跪下去了。他很快地通禀说:“爷,赵长淮赵大人要拜见您,已经在皇极殿外立了许久,您是否要见……” 里头没有半点声音。 赵长淮见宫门不开,想到皇上不会饶她。M.ZZWtWX.cOm